2014年4月17日 星期四

【短篇】機器人




  並不是因為終點而前進,也不是因為前方有道路。像大家一樣踏出步伐這件事,本身不存在任何理由。

  只是一種簡單的、不會激起一絲漣漪的行為。

  到底為什麼要向前走,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機械化的動作中,所能做的僅是聊以自慰的詮釋。

  又叫做圓謊。

  直到平凡的某天,察覺到自己只是不斷重覆著無法理解的行為時,親手編織的謊言終於開始枯萎。

  要怎麼讓成群結隊向前進的機器人,理解這全然不同的想法呢?

  又該怎麼向同樣偏離步道的機器人,表達這心跳不已的雀躍呢?

  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許太早了。

  做不到的事情,可能要等以後才有辦法做吧。

  將那心情好好收藏起來,摘一朵淺黃的花瓣,步伐開始往大家看不到的地方邁進。

  路上曾有過好幾個路口,也遇到許多捧著花瓣的機器人。

  好想要,晚霞色的,紫色的,藍色的。

  好想要,栗子色的,紅橙的,白色的。

  一瓣也好,好想把手中的花瓣交出去,換一個色彩繼續向前走。

  可是,就算機器人們脫離了原本的走道,也還是機器人。

  它們互相交換花瓣,交錯而過,在成群結隊的傢伙們四周揮灑色彩,也在孤單一人的傢伙旁邊炫耀美麗。

  於是,一步一步的,又回到機械化的動作。

  電池消耗了好多好多,花瓣開始乾枯,步伐變得焦急又不安。

  隊伍的腳步聲,叩隆隆叩隆隆,不再震懾大地,已經細若蚊鳴。

  回不去了,道路的交集也很少了。

  但是,一點也不害怕。

  是嗎?

  機器人不能說謊,所以答案是否定的。

  好害怕。

  花瓣要消失了。

  再下去電池就要沒了。

  明明連終點都還沒見到、連改變色彩的路口都沒遇上,就要停擺了。

  好不甘心。

  叩隆。

  好想走下去。

  叩隆。

  好想被誰看見。

  叩隆。

  好想踏出新的色彩。

  叩隆。

  即使它如此渺小、如此簡單,仍然是無法實現的夢想嗎?

  或許是因為懷著這樣的慾望,才換不了花瓣也說不定。

  因為,機器人是不能有情感的。

  有的話,就是不良品了。

  必須走下去,繼續走下去。

  識破謊言的代價,是踏出孤單的腳步聲。

  模仿而生的淚水,只為加速電池的損耗。

  叩隆,叩隆。

  叩隆,叩隆。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大堆機器人行走在大地上。

  沒有人知道它們究竟為何而走,也許從來就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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