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自床尾窗簾縫隙間射入,將浴室轉角的牆壁照出斜斜一塊明亮的三角形,光影隨著推動布簾的空調緩慢搖曳。
適中的溫度卻令人感到寒意,是為什麼呢?
「……啊。」
答案是──脫光光只穿一件內褲,當然會在掀開被子後感到寒冷。
「希望只是一場夢」這樣的想法只在我生命中出現過三次,這次是最強烈、卻又最沒實感的一次。
代行者啊……
看似一如往常的早晨毫無實感地到來,我該相信今天開始的世界?還是昨晚以前的世界?
側頭思索一會,我決定把這種艱深的問題保留起來,等到不得不做出抉擇的時候再去傷腦筋。那個時刻來臨前,就讓我稍微任性地活著吧。
伸個懶腰準備下床前,我才注意到身旁只剩空蕩蕩的被窩,費婕已經回去了。她在床邊矮桌放了張便條紙,上頭用漂亮的字跡寫著「謝謝妳」。直到我進了浴室、抓起蓮蓬頭開始沖身體,才意會到那應該是指深夜的事情。
……原來費婕當時被我弄醒了嗎?
看來昨晚似乎太超過了……不論是我還是費婕,都被海潔爾營造出來的氛圍牽著鼻子走。雖然當下確實輕鬆不少,仔細想想她根本只是想對我們性騷擾而已嘛。
「那個變態阿姨……」
一想到海潔爾,胸部就莫名其妙痛了起來,清爽的精神也跟著變得有些散漫。
小心翼翼地防著傷口洗完澡、坐在浴缸邊邊修剪感覺有點長的陰毛時,我想起了費婕私處的光滑觸感。要是我把毛剃光,摸起來也會那麼舒服嗎?想歸想,倒也不會真的剃下手就是。我抓起剃毛刀比比劃劃,思考著該從何處開始推比較順暢這種無聊小事的時候……浴室門突然砰地一聲被推開,嚇一跳的我手猛然抖了下。
嘎吱。
「早安啊我的小美人!」
英格麗一臉神清氣爽地闖入我的寢室,還在浴室口擺出撩人姿態……等等重點不是她,而是剛剛似乎聽見了不太妙的聲響……
我和精神飽滿的靛髮野貓四目相交,然後一同瞄向本人漂亮的私處──
「嗚喔!真不愧是伊蒂絲,竟然知道我最近想吃無毛的!」
「……都是妳這笨蛋亂開門害我真的剃到啦!」
啊啊……我的陰毛真的從左上到右下剃出明顯的痕跡了啊啊啊!雖然沒傷到肌膚很值得慶幸,但這毛的深淺一看就覺得怪怪的啊……!
英格麗驚覺狀況不對,趕緊進來替我查看。她毫不害臊地把臉湊到我雙腿間,專心注視著深淺不一的陰毛,然後皺起眉毛抬頭說:
「妳這小傻瓜怎麼剃成這副德性啊?」
聽到親暱稱呼時有點心動,不過現在只能鐵下心腸狠狠地捏住她右臉。
「不曉得是誰嚇到我才弄成這樣……」
「嗚──既然這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部剃光吧!」
「……妳是認真的?」
「反正會長回來嘛。況且我也沒看過無毛的伊蒂絲,說不定更迷人喔?」
這笨蛋要是繼續用充滿期待的表情慫恿我的話……我會屈服的。
和好不好看、舒不舒適無關,單純只是因為英格麗想看,才令紅著臉的我產生動搖。
猶豫一會兒後,我扭扭捏捏地向她確認:
「妳想要的話……幫我剃掉吧。」
英格麗賊笑著從褲子口袋掏出泡沫噴霧,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對她隨身攜帶這玩意的質疑,一邊將我的私處整理得乾乾淨淨。等到她用雙手捧著一瓢水,將殘留在身體上的泡沫與毛髮都沖掉後,登時湧現一股難以形容的清爽感以及……
「啊哈!就是這種短短刺刺的感覺!摸起來太棒啦!」
……越是被摸就越忍不住往後縮的微微刺痛感。
跟預想中的感覺不太一樣有點奇怪,看在那笨蛋這麼開心的份上就算了。
「喔、嗚喔喔喔!舔起來好刺!舌頭好麻啊!」
「別用舔的啊喂!」
英格麗忽然抬起她那標緻的臉蛋,一派正經地告訴我:
「妳知道嗎,狗兒都會用灑尿來宣示自己的地盤喔!」
「……妳是狗嗎!再說口水跟尿有啥關係啊!」
「對喔!那我就……」
我狠狠巴了準備脫下褲子的英格麗一拳,但她似乎寧可眼角含淚也要對我來真的。幸虧這時候茱莉亞趕到了,而且就在她急急忙忙地進門後,我才發現原來英格麗溜進來卻沒把寢室門關上……
「伊蒂絲!該不會……我就知道!」
「雖雖雖然我們樣子看起來有點怪怪的但事情絕對不是妳想得那樣……!」
「……不必多說,肯定是英格麗對妳亂來的。來人啊!」
茱莉亞打了個清脆的響指,緊接著兩名似曾相識的女兵走上前來架開英格麗。嗯嗯,行動迅速又確實,應該是我四機師的優秀步兵士官……問題是妳們把英格麗架走後我的裸體不就曝露出來了嗎啊啊啊!
「伊……蒂絲……」
茱莉亞別發呆啊啊啊!
「讚喔,小美人!」
妳這笨蛋野貓別瞎起鬨啦!
「師、師團長的美乳……!」
左一!不許害臊地盯著長官看!
「竟然是無毛……!而且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啊……!」
右一!麻煩別趁亂加入自己的想法啊啊……
「……不對!妳們兩個,把英格麗上尉給我拖到房裡!」
「啊、是!遵命!」
遲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的茱莉亞赤紅著臉推了下眼鏡,但我想,全裸映入她眼簾的我臉應該更紅才對。英格麗在外頭吵吵鬧鬧的說什麼還沒對我宣示主權,茱莉亞嚴令兩名女兵可以賞她幾拳,可惜那兩個乖乖牌到頭來依舊不敢犯上。等到茱莉亞替我拿來衣物、整頓完畢,本師團長才帶著充滿威嚴的香皂味走出浴室。
迎面而來的是三道分別射向眼睛、胸口與私處的色瞇瞇目光,和我心有靈犀的茱莉亞選了英格麗的笨腦袋殺雞儆猴。啪!厚厚捲起的文件敲在那隻色貓頭上,登時令旁邊兩個看呆了的女兵跟著恢復正常。茱莉亞指示她們倆守在門外,兩個人行禮後膽戰心驚地離開。
室內只剩我們三人,茱莉亞命令英格麗坐在地上,不服管教的英格麗則是硬要擠上床,鬧了一番茱莉亞也只好妥協。我坐在床頭、想對我毛手毛腳的英格麗被茱莉亞抓著坐在床尾。茱莉亞首先談起方才那兩位女兵。
琪琪下士與史咪下士正打算將所屬的中隊訓練報告呈交給部隊長佩卓拉中尉,忙於追逐英格麗的茱莉亞一眼認出她們是四機師的人員,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命她們一同加入追捕行列。至於一路跑給她們三人追的英格麗,純粹只是想偷偷溜進我寢室並把我扒個精光而已。嗯,再補她一拳!
「啊痛痛痛痛……什麼嘛,不就是扒光光再磨磨蹭蹭,幹嘛這麼激動啊妳們……」
「茱莉亞,麻煩妳了。」
「沒問題。」
啪!色野貓靛髮上又腫了個包。茱莉亞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英格麗裝模作樣地在床上打滾時,茱莉亞一邊防著她說道:
「伊蒂絲,昨晚我來到這裡時外頭有憲兵站門,她們無論如何都不肯放行。難道發生什麼事情……」
這麼說來,昨天確實和茱莉亞有約在先,不過海潔爾的出現卻打亂了我們的行程。
「昨天啊,有位大頭親自跑來告訴我一些事情……」
於是我把代行者、使徒、卡蜜拉姊的事情全部說給她們聽。
茱莉亞從頭到尾面色凝重,英格麗也擺出複雜的表情,大概是看我一副不想被她開玩笑的關係吧。講到一半,我才想到這些應該是不能透露的才對。不過管她的,我才不要每件事都乖乖聽海潔爾的。
聽完那些乍聽之下不得了、實際上卻沒什麼變化感的大事,我們三人都陷入很是尷尬的沉默。
茱莉亞正努力消化沒多少實感的資訊,英格麗像是在等我們其中之一先開口,而我則是想等茱莉亞完全理解這個情況。
畢竟……現在我能依賴的,只有她們。
更進一步來說,於私是英格麗,於公是茱莉亞。
將沉重到彷彿凝固下來的時間打碎的聲音,意外地並不是來自茱莉亞。琪琪她們不曉得還得站多久、手中又有報告得交,才忍不住敲了門。茱莉亞讓她們先行離去,英格麗就露出逮到機會的奸笑,趁茱莉亞到門口時來到我身邊抱住我。
「不管妳是不是什麼代行者,都不會改變我愛妳的事實。」
「笨蛋,竟然這麼認真說這種事……」
「──所以今晚就來火熱地大戰一整晚吧!」
「……茱莉亞!」
「收到!」
啪啪啪──!無慈悲的三連擊把靛髮色貓打得東倒西歪,我也跟著向一旁倒在床舖上。英格麗發出賭氣的聲音嚷嚷著:
「嗚嗚!我才不要放開伊蒂絲,不然妳會被茱莉亞吃掉啦!」
「誰像妳這個浪女整天只想著那件事啊!」
喔喔,茱莉亞馬上又進入戰鬥態勢了!
「我都知道了喔!在西方那時,妳趁我出擊就把伊蒂絲抓進運輸車內吃掉了對吧?」
「什……!妳從哪聽來這麼離譜的流言!」
「昨晚凱特說的啊……咦,還是莉法……好像是雅坦?不不,應該是拉瑪?總之她們其中一個有親眼看到啦!」
茱莉亞臉蛋漾起微微的紅暈,啞口無言的我則是早就羞恥地摸著臉。噗滋──燙到都快要可以拿來煎蛋了!茱莉亞聲音微顫著說:
「看到……什麼?」
「就看到妳在吸我的伊蒂絲的胸部啊!還說伊蒂絲發出很舒服的呻吟!」
啊啊啊……那時候竟然被人看到了嗎……我敢說這件事在今天結束前肯定會傳遍整個四機師。唉,這下我的威嚴又要打折扣了……
「而且啊!參謀大樓的格莉朵也告訴我,說妳有偷偷把伊蒂絲的胸罩藏起來、邊發出嘿嘿嘿的猥褻笑聲邊聞邊吸喔!」
「……什麼鬼啊!參謀大樓……我懂了,是那頭淫亂乳牛……!」
淫亂乳牛……啊,就是那位電梯士官。她竟然還在記恨喔?真是外表看不出來的小心眼呢。
在我正感嘆那個可愛的女孩子竟然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時,茱莉亞已經動作俐落地拔出佩槍、一臉作勢要幹掉世上所有乳牛的可怕表情。我對準她整齊漂亮的頭頂賞了一記手刀,茱莉亞才安分下來。很會抓時機的英格麗趁機解開我褲子鈕釦,接著她就被恢復理智的茱莉亞狠狠巴了一拳。
茱莉亞為她的失態表達了非常慎重其事的歉意──具體來說就是好好向我道歉,並且把英格麗捆在棉被裡再用繩索牢牢綁緊,還拿出箝口球塞住那張不斷呼喊著我的嘴巴。我才正要提出質疑,茱莉亞先一步澄清那是從英格麗口袋裡搜出來的。
確認英格麗沒辦法干擾談話後,茱莉亞深深地嘆了口氣,向我說明昨晚她從希貝兒那裡接收的作戰報告。
「很遺憾的……希貝兒隊並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搜索任務宣告失敗。」
還真是簡潔明確的報告……但是在知道了「使徒」的存在與威脅以後,我反而比較慶幸希貝兒沒碰上那個傢伙。
雖然連半點線索也沒有是很無奈的結果,換個角度想,也有可能是現今最好的發展。
我,再也不想讓親愛的人遭遇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了。
「平安無事就好。」
「是?」
「希貝兒她們能平安無事地歸來就好……除此之外都沒關係了。」
「伊蒂絲……」
……是啊。
只要現在還在身邊的人們能夠平安,我再也別無所求。
管她什麼使徒、什麼代行者的,其實我早就沒有餘力去理會那些事情了不是嗎?
四機師的大家還在就好。
英格麗、茱莉亞還有希貝兒還在就好。
妮……
……那個人也還在就好。
這樣,就好。
§
南方都市瑪亞西北方二十四點四公里 處──自由聯盟南方軍臨編掃蕩中隊A、B小隊,正隔著廣大的荒野與友軍車隊互相掩護前進。
山賊也好、海盜也罷,這些年來她們已經受夠這幫賊匪四處作亂,甚至還敢光明正大潛入都市內誘拐年輕女孩。對於一連串治安或邊遠哨站遇襲事件,聯盟第四支部司令官索莉兒准將痛心疾首地表示軍方絕不會向惡勢力低頭。起初受到賊匪影響的部分軍人和民眾都對准將大人聲淚俱下的宣戰佈告感動至極,隨著每年換湯不換藥的宣戰動作,大夥終於體認到與其期待軍方,不如依靠日漸坐大的娼婦組織。
幸好,這次支部方面總算是迫於民怨與雙賊相爭的良機,決定編列一支五百餘名的掃蕩部隊,並動員機甲兵正式展開地方山賊與海盜的討伐行動。
許多一度心灰意冷的軍人爭相參與這項任務,當中也有不少想趁機立下戰功的軍官。畢竟在北方軍與西方軍都有大規模升遷機會的現在,身處瑪亞還想升官,最好的方法就是打出漂亮的戰果。因此此行成員多半為鬥志高昂和身手了得的高手。
「嘿嘿……只要我摘下賊徒們的腦袋,那些『葵百合』的蠢蛋就無話可說了吧!」
有來自第八師團特殊偵搜大隊突擊准校──「A小隊」──剪了個刺蝟頭染得金亮搶眼的譚。
「連正式校官資格都沒有的傢伙,等等還是乖乖躲在老娘背後啊。」
第十二師團本部親衛隊戰鬥少校──「A小隊」──光禿禿的褐色頭頂上只留一撮細細長髮的肌肉女安羅狄雅。
「別以為硬碰硬就能贏。對方可是卑鄙的賊子,跟她們正面對決幾條命都不夠用。」
第三十二師團精銳獵兵小隊後勤戰鬥少校──「B小隊」──以刺耳尖嗓奸笑著的長腿賈希。
「實力就是一切!雜兵的小手段對我們這種校官級起不了作用,務必消滅敵人!」
當然也有南方軍司令官直屬現役「葵百合」突擊中校──「B小隊」──光是直挺地坐著就能令旁人為其威嚴肅然起敬的大塊頭狄普希絲。
各小隊除了自願兵與機甲兵外,分別安插了兩位准校級以上的戰鬥軍官。一方面乃為了滿足校級或准校級軍官的升遷機會,一方面則是用以制衡賊匪所僱請的前南方軍校級戰鬥軍官群成員。
這也意味著,本行動除了討伐賊匪外,同時也是南方軍精銳部隊、特殊部隊及親衛黨的「內部肅清」。交換賞金用的賊徒交給一般部隊去應付,換取晉升機會甚至是推薦函的叛徒,就由這些埋伏其中的精銳相互爭取。
──可是,在這場令人振奮的狩獵遊戲開始前,遠方的友軍車隊卻遭遇來路不明的襲擊,整輛運輸車連同前後方的吉普車都被炸個稀巴爛。
「……狄普希絲中校!來自鄰近部隊的遇襲通知!」
安排在運輸車後方的通訊班無視於臨編部隊指揮官布麗姬少校,直接向宛如雕像般聳立於運輸車上的狄普希絲報告。儘管狄普希絲軍階確實比布麗姬高一階,經過統一訓練的士兵也該遵從指揮體系才是。通訊士官之所以沒有遵守體系的原因,令很快就推出個端倪的賈希不禁咯咯發笑。狄普希絲瞥了眼賈希低笑時輕晃的麥色小腿,接著看向從吉普車副駕駛座探出頭來的士官。
「側翼奇襲嗎?」
通訊士官搖搖頭,大喊回道:
「D小隊的絲帕少校回報!是安多拉中校!安多拉中校炸毀了自己人的運輸車!D小隊現正面臨安多拉中校的攻擊……!」
「『蟒蛇部隊』的校官竟然做出這種事……不過,這下總算是把害蟲揪出來了。」
狄普希絲望向倏然停止的遠方車隊,兩團冒出濃煙的火勢間依稀可見微弱的閃光。坐在她身旁的譚吞了口口水,問道:
「妳早就知道隨行部隊有賊徒的內應?」
狄普希絲紋風不動地回答:
「未公開的遴選方式加上洋娃娃指揮官,我們南方軍可真是被『某位大頭』看扁了啊。」
「那麼,關於應對策略……」
「策略?呵呵……對付害蟲不需要那種東西。安多拉那傢伙,就由隱藏在機甲兵隊中的維莉少校……」
小型爆破接二連三自荒地的彼方綻開,打斷了狄普希絲的談話。通訊士官粗啞的喊聲再度傳來:
「狄普希絲中校!D小隊請求緊急增援!」
狄普希絲瞪了士官一眼,不疾不徐地說道:
「別慌,『蟒蛇』再怎麼強,也無法以肉身抵抗機甲兵隊。雖然場面鬧得很大,現在大概已經擺平了吧?」
「這……但是絲帕少校……」
「沒親眼見過搏命的戰鬥,就算是校級軍官也會嚇到吧?叫她別擔心,一切都在我狄普希絲掌控中。」
完美無缺的實力才能造就完美無缺的計畫,而完美無缺的計畫才能成就完美無缺的自豪。
南方軍臨編掃蕩中隊實質上的中隊長──狄普希絲中校自信滿滿地揚起粗獷的笑意。
然而通訊士官面色緊張地盯著這位雕像般的中校,並沒有因著那股威嚴放心地返回車內。狄普希絲對不識大體的士官投以譴責目光,遠方再度燃起更多黑煙。通訊士官顧不得冒犯到長官的風險,幾近嘶吼般報告道:
「……D小隊剛才的回報!絲帕少校與艾格琳特准校已經陣亡……!」
狄普希絲啞然失色。然而這陣驚惶只影響她極短暫的瞬間,並未使她亂了分寸。
儘管只有在出發前半小時快速檢閱參戰校官們的資料,眾人實力她已略知一二。單論一對一無障礙戰鬥,中校級確實不是少校以下打得贏的怪物。但是,D小隊的絲帕和艾格琳特並非標準戰鬥員,而是和長腿賈希一樣的「設陷師」──「後勤戰鬥級」。她們倆的干擾作戰搭配機甲兵隊的圍攻,就算是南方軍精銳之一的「蟒蛇」也不可能安然而退。
那麼之所以傳來惡耗,只有一個原因──安多拉第一步就找上她們倆。面對「突擊級」倏然的猛襲,就算是狄普希絲也會感到棘手,遑論D小隊。
不過,安多拉那個笨蛋錯就錯在這第一步。
不管怎麼說,機甲兵隊的威脅可是要比肉身的校官來得嚴重啊。
「中校,那些小爆破該不會是……」
長腿賈希的一句話令狄普希絲皺緊了眉頭。狄普希絲目視遠方濃煙密集處問道:
「這是妳身為『參謀獵士』的判斷,還是……」
參謀獵士──精銳獵兵小隊的核心角色。做為堪比師團本部親衛隊的精英分子,在以高行動力、高破壞力為傲的南方軍精銳隊中,還加上了視戰局改變其戰術價值的小型獨立系統,能夠在千變萬化的戰況中成為萬用的利器。參謀獵士長腿賈希微微垂著頭,面色凝重地低語:
「建議命令A小隊即刻救援友軍。即使判斷有誤,還有個洋娃娃替您頂責。」
「眼前正是個絕佳的立功機會,卻還是放給同伴嗎?」
賈希抬起頭露出苦笑。
「我還算挺有自覺的,對吧。」
相較於眼前的後勤戰鬥少校,鄰近的突擊准校及戰鬥少校則是顯現出自信的冷笑。
「叛徒就交給我吧!狄普希絲中校!」
「中校!請下達出擊命令!」
狄普希絲看著她們倆,緩緩站了起來,雙眼一睜,朝向車隊前方巨聲吼道:
「停車──!」
以布麗姬少校的吉普車為首,整個車隊零零落落地相繼停下。少校直屬傳令軍官剛下車,狄普希絲再度揚起憤怒的怒吼:
「A小隊聽令!全員由安羅狄雅少校直接指揮!立刻增援友軍!」
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友軍異狀的傳令軍官,連忙向衣衫不整於後座喘息的布麗姬少校報告事態。當少校連同她那批軍士官氣沖沖地下車時,訓練有素的A小隊已經兵分二路,由安羅狄雅少校與譚准校領軍進發。布麗姬怒罵擅自調動部隊的狄普希絲,反被瞪視到雙腿發軟、只能靠心腹勉強扶持著。傳令軍官眼見其它車上的士兵多無所動靜,明白軍心所向,於是氣憤地護送少校回到車內。
賈希對敢怒不敢言的洋娃娃們報以尖銳的嗤笑,沒戲可看後就把雙臂搭到護欄上,目送揚起沙塵而去的吉普車隊與機甲兵隊。狄普希絲只看一眼出擊部隊的背影,就像塊巨岩般坐在運輸車上。賈希修長的美腿精神飽滿地晃了晃,隨後在狄普希絲斜前方蹲下。即使蹲姿仍比眼前的大塊頭矮上三顆半的頭,賈希在狄普希絲面前簡直就和小孩子沒兩樣。
「哎呀──真沒想到那個安多拉中校會叛變,明明一臉老實樣!」
狄普希絲橫著眉毛無言看向賈希,那道目光令正想消遣友軍的賈希感到很不自在。
「嗚,不曉得譚跟肌肉女誰能成功討伐叛徒呢……中校要不要來賭一把?」
「……我賭。不過,賭的是聰明人瞧不起的『武力』。」
「哈啊……那我就以參謀獵士身分全押『計略』囉。」
狄普希絲緩緩閉上雙眼。
「即使只有一名士兵,仍然擁有扭轉整個戰局的可能性。」
「定計正確,就能把所謂的可能性昇華到必然性。」
「士兵的潛能可不是數據資料能讓妳加以分析判斷。」
「只要定下完美的計謀,就不必害怕意外。」
「說得好。那麼敢問……」
熾熱風壓襲向賈希奸笑著的麥色臉蛋,狄普希絲的拳頭只距離那片吹彈可破的肌膚僅僅一公分 。中校憤怒的低語傳來:
「妳,要如何對付我狄普希絲……以及B小隊全員?」
賈希略顯吃驚的表情映入狄普希絲眼裡,成了滿足晉升所需求的三種條件之一。現在她已擁有「武力」、「統御」,只剩下即將到手的「戰功」就能爬升到校級戰鬥軍官群的頂峰。
「哎呀呀呀……倒是沒算到會挨中校的拳頭。雖說不影響計劃運作……」
「怎麼啦,妳所謂的計謀,就只有這種程度?」
「一腳踩進陷阱的蠢蛋還敢囂……咯咕!」
深色巨掌迅速張開、推向揚起奸笑的麥色臉蛋。甫一施力,賈希瘦弱的四肢反射性地掙扎。
「咕……!嗚、嗚噗嗚嗚!」
渾厚堅硬的掌心牢牢蓋住尖翹的鼻子與淺紅的嘴巴,無法呼吸的賈希更激烈地反抗,卻一點效果也沒有。狄普希絲緩緩站起,臉色開始發青的賈希整個人被掐住臉舉了起來。
要是來得及做準備的話,還能憋一小段時間……一時情急在那隻巨掌壓迫下做出呼吸動作,反而讓胸口緊接著是腦袋都變得很難過。
狄普希絲……不……中校級戰鬥軍官的握力,實在遠超自己預料之外啊。
意識迅速消散的瞬間反而有股奇妙的放鬆感,賈希已無餘力回想教科書上那些狗屁,只能放任逐漸失控的身體做出一樣樣丟人反應。吝嗇的開水加上簡便到不可思議的早點,使剛脫離少女不滿一年的少校流下了透明無味的熱尿。昨晚的煮豆子與難吃的麵條則是化作墨黃色的條狀物,在熱塵吹撫中投下惡臭的黏息。
前一刻還洋洋得意的賈希如今已吊起血絲滿佈的白眼,額間可見必死浮起的青筋。就在狄普希絲掌中的小矮子即將昏死之際,緊湊的兩道槍聲即刻喚回賈希的意識。或許該說,雙重槍擊貫穿了狄普希絲右胸與右腕,才令頓時失去力量的狄普希絲鬆開掐住賈希的那隻手。
「喂喂,別太得意忘形啦!」
「賈希少校!沒事吧!」
同伴的吶喊延遲數秒才被正迅速恢復運作的大腦解讀完畢,賈希那對閃現著白茫的目光正在努力對焦,滑過上唇而至的鼻水令她想起了方才的恐怖。她低頭一看,果然見到濕臭到不像話的迷彩短褲。正當賈希奪回發熱的身體準備翻車逃跑時,卻被直挺地站在前方的狄普希絲嚇得雙腿發軟。
「噫噫……!」
剛撐起身體重量的右腳一陣癱軟,賈希整個人狼狽地跌坐下來,因日射迅速轉溫的尿水再度襲上褲襠至大腿。賈希一臉恐懼地癱坐在濕濕溫溫的甲板上,和滿面怒容的狄普希絲相望。
「怪、怪物……!」
明明挨了兩槍──尤其是右胸──卻毫無半分痛苦的屹立於敵人面前,這種忍耐力可不是光一句中校就能帶過。
因此,就算身體再度失去節制力,賈希一點也不感到丟臉。
狄普希絲抬起左臂,機甲兵隊立即包圍運輸車以及從前方吉普車下來的兩名持械士官。
「放下武器!抵抗則開火!」
「妳們竟敢傷害中校!這可是要判軍法的啊!」
「是安多拉中校那夥的叛徒嗎?不管怎樣都無法原諒妳們!」
狄普希絲注視著逐漸從恐懼中恢復過來的賈希,以那充分具備威嚴的嗓音說道:
「我再問一次。妳跟妳的同伴……要如何對付我和我的部隊?」
賈希忽然抬起手打了個響指,嘴角隨之長長彎起。狄普希絲不疾不徐地望向剛才朝她射擊的士兵,隨後為眼前上演的荒唐戲碼震驚得啞口無言。
包圍住叛徒的機甲兵一架架由內部爆炸,緊接著是包圍運輸車的機甲兵。最後一架機甲兵驚恐地化為火團之時,運輸車後方的吉普車隊也接二連三地引爆。在一連串連環爆破中倖免於難的,只有一輛吉普車與狄普希絲所在的運輸車。領頭吉普車門彈開,上衣沒穿好的布麗姬少校臉上還帶著一抹血跡,就這麼晃著漂亮的麥色美乳下了車。南方軍的洋娃娃指揮官帶著少了一名的心腹緩緩走向運輸車,抱起雙乳朝車上唯一的敵人笑道:
「好──啦!狄普希絲中校,妳已經被『將軍』啦。要是妳這種忠義至上的軍人肯跪下來舔我這個無恥叛徒的腳,或許我會考慮饒妳一條小命喔?」
「……布麗姬!賈希!妳們兩個串通好的嗎!」
「啊啊……!被正直善良的好軍人罵了呢!人家我對這種恥辱最把持不住了……妳們幾個還在看什麼?快開火啊!」
「是!」
布麗姬一聲令下,五名步槍手紛紛朝目標明顯的狄普希絲展開射擊。狄普希絲正欲從運輸車後方跳下車,卻被賈希死命地抱住左腿。儘管順利避開第一波射擊,沒能立刻將賈希甩掉卻是一大敗筆。等到賈希因為頭部劇烈震盪而不得不呻吟著鬆開雙手,手持配槍的布麗姬與步槍手們已經團團圍住憤怒不已的狄普希絲。
「妳們幾個……!」
布麗姬揚起慵懶的微笑,朝負傷的野獸吐出嘲諷的嘆息。
「小手段還挺管用的,對吧?」
接連不斷的槍響持續了十二秒半,將直到最後都還試圖反擊的狄普希絲完全鎮壓。頭部十四槍、身體二十三槍。腦袋與胸口整個被打爛的狄普希絲中校一動也不動地倒在賈希面前,眾人屏息以待,直到賈希確認狄普希絲當場死亡後才鬆了口氣。
「什麼『葵百合』的中校,真是難看呀……管妳啥精銳不精銳的,一槍下去還不是腦袋開花!」
頭還有些暈眩的賈希惡狠狠地踹了倒在甲板上、中校血肉模糊的胸口一腳,接過布麗姬拋過來的衣物。布麗姬若無其事地靠在中校遺體旁的欄杆,慢條斯理地整理起上衣、戴起太陽眼鏡。賈希換好下著後,旋即指示部下們把遺體抬走。布麗姬瞄向那雙沾染尿騷味的美腿,向賈希勾勾手指。她不太喜歡身上帶著臭味或腥味的女人,偏偏又對修長的美腿沒輒。而滿是敗戰者的可恥氣味的賈希……那副落魄樣卻也充滿了無比魅力。布麗姬一把將蹲坐下來的賈希擁入懷中,嗅著她身上的氣味說道:
「像妳這種在戰場上被嚇得屁滾尿流的臭野貓,能保住一命還不快感謝我?」
賈希乾黏的手指一次滑入布麗姬褲襠內,彎起後直接插進淫濕的熱穴。
「嘻嘻嘻……區區一個洋娃娃指揮官,語氣還真大喔?」
悶熱的陰道稍稍縮緊,而後放任賈希在裡頭抽插摳弄。
「怎麼,現在才懷念起舊情人嗎?別忘了我職位已經比妳高了。」
「洋娃娃不管爬到哪都是洋娃娃啦!反正妳也只會玩女人跟找機會出風頭。」
「這樣不好嗎?還是說,妳要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親上第一線?」
「妳這種母豬就算啦!我可不想替前前前前女友收屍。」
「我也不想被前前前前前前前前女友收屍,更何況她的指交還是一樣爛。」
賈希聞言,生氣地掙脫了布麗姬的身體,用沾了愛液的手指著對方罵道:
「呿!妳還是快點被敵人一槍打中陰道,丟臉地去死吧!」
布麗姬微紅著臉盤起雙手,別開賈希的目光回罵:
「妳這笨女人才該快點被人捏爆臭臉去死啦!」
那傢伙個性還是一樣討厭。布麗姬最討厭她用嘲諷的語氣說自己是洋娃娃了。如果是更早以前,也就是兩人都還在低階軍官打滾的時期,洋娃娃還算得上美稱。至於現在就算了吧。唉。真希望賈希偶爾也能體諒自己現在的職務啊……
……不過,賈希的成長確實遠比自己來得高,這點布麗姬十分清楚。
從第二車隊的安多拉發起突襲作戰、A小隊增援隊抵達的時機引爆該隊的炸藥、擊殺車隊實質指揮官狄普希絲中校等計畫看來,參謀獵士果然並非浪得虛名。
話雖如此,要是沒有自己和「那個人」掌握掃蕩部隊的人選與物資,偷偷安裝定時炸藥仍然是不可能的任務。況且賈希也差點被狄普希絲幹掉,還嚇到屎尿迸流。綜合起來,本次行動最該佩服的到頭來還是自己哪。
布麗姬呵呵地揚起悅耳的笑聲,旋即引發賈希不滿地瞪視。
兩人吵吵黏黏鬧了十分鐘左右,友方車隊的方向出現一名徒步走來的女子。隨從確認那是她們的同夥安多拉,趕緊叫上醫護人員待命。賈希幸災樂禍地笑著說:
「哎呀呀,渾身浴血其實還挺可怕的嘛。」
布麗姬邊起身邊盯著那雙漂亮的長腿,而後看向安多拉的身影,不禁打了寒顫。
「比起某人渾身浴尿,是挺可怕的。」
臀部忽然發出一陣悶響,布麗姬放任賈希啪啪地甩了她兩下屁股。感覺不到以往的興奮感,布麗姬語氣略感沮喪地說道:
「果然不該對妳抱持一丁點期待。」
「怎、怎樣啦?」
「力道不夠。」
「明明就跟以前一樣啊!我說妳這母豬後來到底是被多少人調教過啦!」
「七個人啊。順帶一提妳排第八名。」
「這種事竟然若無其事地掛在嘴邊……這頭無藥可救的母豬!」
「多──謝。」
面對布麗姬游刃有餘地回擊,賈希不想再浪費時間滿足舊愛那偏執的性慾。或許連自己遭到挑釁會忍不住上下其手一事,也在布麗姬的預料之內。想到這點,賈希就不爽地收回手。布麗姬對她露出慵懶的微笑,不再引誘她。
安多拉一語不發地接受緊急處置,那表情儼然就是從地獄歸來的戰士的神色。近距離和她接觸的人們無不為之震懾,唯有賈希與布麗姬不受影響。
一個是頭腦至上主義,一個是隨興所致主義。單純的武力實在無法成為令她們肅然起敬的基準,也就難以感染那股熱血沸騰的情緒。
布麗姬朝部下們揮揮手,有點不耐煩地喊道:
「喂!動作快點,別讓帕美拉大人等太久啊!」
「是!」
賈希挑起細細的眉毛嘆道:
「沒想到老闆竟然真的是海盜啊……算啦,反正出錢的最大。」
「海盜?別學軍方的人說出這種造次的發言。」
布麗姬正色望向賈希,銳利目光筆直射進她眼裡。
「帕美拉大人可是賊徒望塵莫及的『貴族』才對。」
賈希回以難看的疑惑表情。
「老闆是那種能在鬧區包下兩間娼館的瑪亞貴族?」
「不是那麼膚淺的富者。真要說的話,她可是聯盟當中唯一僅有的貴族。」
「越說越複雜……所以到底是怎樣?」
布麗姬揚起平淡的微笑,那道穿過賈希、迎向天空的眼神中透露出無限敬意。
「神代。」
無意義的疑惑尚未尋得相符的解答,便在那溫柔的聲音中昇華成具有莫大意義的起始句。那聲音停頓數秒,而後緩緩歌唱──
「神話時代的貴族。」
──抑或低語。
「西曆的貴族。」
腦袋一下子塞進許多無法連結起來的片語,賈希恍惚地點點頭,下一秒就把這些事忘個精光。布麗姬對她的笨腦袋深深嘆息。於是兩人又開始妳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安多拉就像在告誡她們似的,包紮不到一半就推開士兵、往她們倆走來。布麗姬與賈希同時閉上嘴,緊張兮兮地盯著嚴肅走近的安多拉……然後看著她與彼此擦身而過、來到運輸車後方狄普希絲遺體處。
碩大的遺體身旁,不知何時多了名全副武裝、單膝跪地的女子。
負傷的安多拉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說出來意,否則立刻殺了妳。」
色澤偏暗的短翹金髮輕輕擺動,挑染成豐綠色的末梢彎彎地勾起。金髮女子沒有看向徒手擺出架式的安多拉,而是繼續捕捉狄普希絲憤怒的遺容回答她:
「狄普希絲中校是個認真又忠貞的軍人。雖然有點自大,做為朋友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安多拉眉毛動也不動地二度警告:
「來意為何?」
「原本是想來幫助她的……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
「啊?」
金髮女子有些落寞地揚起嘴角,抬頭望向安多拉。
「我該直接殺光妳們,還是留一個人拷問出叛亂事件的主謀?」
「膽子真大啊妳……呃?」
安多拉正欲衝上前,胸口卻熱痛到彷彿隨時會爆炸。剛才似乎有聽見槍聲,但那不是來自前方或後方,而是相當遙遠又加上消音器的細微槍響。她摀著不斷散發出熱氣的左胸,呼吸漸漸提上不來,嘴腔很快就重新被血腥味灌滿。身體越來越熱,心臟卻越跳越慢……她沒能向靜靜注視著自己的那女人跨出一步,就失去了力量、跪下單腿。
「呼啊……!呼……!」
在痛苦地呼吸著的安多拉身後,賈希帶領五名士兵瞄準了狄普希絲一旁的金髮女子。
「全員!開──」
金髮女子迅速拉開懸掛於腰際的某物拉環,緊接著一片刺眼的白光奪走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嘎啊!我的眼睛!」
「先別射擊!小心傷到自己人!」
「眼睛……好痛啊……」
閃光彈造成的傷害才剛發揮作用,位於隊伍前端的賈希忽然在強烈刺痛感中感到一絲寒意,接著那冷澈心扉的壞預感化為不同於南方軍使用的軍靴、挾持強烈惡意襲向她的太陽穴。
「……咯!」
繼賈希之後,士兵們接二連三都在完全看不見敵人的狀態下遇襲,每次打擊皆直擊要害。當視線逐漸恢復,包含運輸車在內的叛軍只剩下布麗姬一人仍不可置信地緊盯車下的一幕。
賈希側頭凹了進去、口中留下鮮血與白沫、雙眼上吊著倒在地上。安多拉已失血過多處於彌留之際。士兵們則是一個個當場死亡。
除了安多拉以外,全員都是遭到近距離命中要害致死。
那是……照理說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哈……哈哈……?」
除了眼睛還殘留過於沉重的壓力,布麗姬根本無法理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賈希……安多拉……快站起來啊……」
也無法理解即將要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噫噫……!」
被登上運輸車的金髮女子嚇到花容失色的布麗姬,整個人狼狽地跌坐下來。
「啊嘿……嘿嘿……?」
不合常理的認知與死亡將她思緒變得無比混亂,連自己當下該做何反應都控制不了。
「等等……妳看看我的身體……很……很棒……吧……」
眼角含著淚光的布麗姬渾身顫抖地排出熱尿,解開鈕釦的豐滿上圍輕微彈動了下,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嘿……嘿嘿……拜託妳……拜託……嘿噫……!」
深刻體驗到死亡正在逼近的驚悚感……布麗姬便癱軟在自己的尿灘上,僵著漂亮的臉蛋發出斷斷續續、毫無意義的笑聲。
「噫……!噫噫……!噫……嘿……哈哈……嘿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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