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存在之物──人類的天敵。
從「不可提及的大事件」之後開始出現在大地與海洋中,發生原因至今不明,故始終無法根除此一災厄。
被視為人類天敵的主因有兩點:其一,它的生理構造完全違反生命應有的型態。其二,它對人類有著非常強烈的敵意,並且會捕食人類、收集活人進行體內寄生,藉此獲得大量養分。
根據十九年前的資料顯示,首個不該存在之物為「巨熊」型態。它們以高度十公尺 以上的腐爛軀體現身於世界各地,對經歷大事件後疲憊至極的人類造成非常慘烈的傷亡。
在非各軍事組織的據點,無論人口再怎麼多、設施再怎麼齊全……都無法從巨熊的陰影下倖存。
受到不該存在之物威脅的人們執起了彼此的手,在這片逐漸失去寬廣之意的大地上固守僅剩的家園。
東方是瑪加達至瑪亞一帶迅速茁壯的自由聯盟。
南方是駐紮於瑪亞南側山脈的大西伯利亞公國軍。
西方是互有猜忌的厄當聯合陣線及法蘭和平組織。
北方是在冰天雪地的天險下對抗著亡者的魯特亞人民軍。
群起抵抗的人類開始在這片大地上奪回生存之地,不該存在之物的猖獗彷彿只是曇花一現,竟然只在短短兩年內就被從人類領地中徹底驅除。
在那之後……
失去了天敵的各個武裝力量,將矛頭對準了彼此的領土。延續至今的戰爭,使得不該存在之物的威脅就好像傳說似的逐漸被淡忘。
直到現在,聯盟終於因著「某狀況」對本部全師團發佈了大規模作戰命令。
包含本部第一、第二及第三軍團共十萬人之上的十九名師團長們齊聚一堂,由瑪索總參謀長親自主持軍議。
「本次作戰地點位於舊第一支部遺址,也就是廢棄都市納瓦索。對第一支部尚不熟悉者,參閱資料A第五頁。」
自由聯盟第一支部──「基地」東北方的都市區。
在聯盟正式崛起前,納瓦索是遠比瑪加達與瑪亞還要熱鬧的舊都之一,曾經被聯盟視為基地預備地。
要不是當初發生了「那件事」……
「十七年前,本部察覺納瓦索地下實驗機構的存在,那是由『麗莎教團』殘黨掌控的第一級危險實驗室。」
麗莎教團,與信奉唯一神或多神教的西曆時代教派不同,是一種崇拜人類自身的龐大組織,可以說它是人權的極致──無論至高還是至下。
由於相關文獻幾無流傳,眾人對於過去宗教信仰的全貌仍然只能藉支離破碎的情報來揣測,故實際上並無法得知歷史真貌。
但幸運的是,僅憑那些支離破碎的文獻記錄,竟成功拼湊出即將到來的巨大陰影之提示。
「聯盟對該教團實行的無差別屠殺乃本人這個世代的罪孽,相對地我們也粉碎了該教團最後留下的威脅。」
實驗室本身並無太大問題,可是聯盟軍隊卻在隱藏於實驗室深處的巨型地下空間,發現了以人工方式進行全方位控管的巨熊巢穴……
麗莎教團的殘黨,竟然用著人類之手促進不該存在之物的演化。
……應該說,她們本來是打算這麼做的。
「遺憾的是,當初那些傢伙留下的麻煩,時至今日依舊無解。」
教團留下的資料經過學者解讀,得知她們是在更深層的地底挖掘出深眠中的巨熊,並且立即著手誘使其成長並向陸地移動的計劃。
她們的人民遭到一神教的信徒殘殺,她們的意志被迫臣服在多神教的信仰之下。
她們成為無數個世代的奴隸,直到預言西曆即將結束的最後一位先知降臨。
「請各位參閱資料A附件一。」
包含我在內的眾師團長面色迅速沉重下來,有的人還迸出不敢置信的低鳴。而我只是雙眼瞪大,因為早就驚訝得發不出聲音了。
「以下本人要告知各位的,是過去不被允許、將來也不得外洩的機密。」
瑪索總參謀長的聲音猶如大鐘般沉穩擺盪,卻又令我們為那道固定的聲響焦躁不安。
「『不可提及的大事件』……如同各位手中的機密資料,正式名稱乃『麗莎的審判』。」
麗莎教團末代先知引發的災厄,一字一句清楚地印在眾人手中的報告。然而相較於更具體地講述大事件的內容,最令我震驚的是附件提及的特殊名詞。
一個是光看就令我感到渾身不自在的……「代行者的聖戰」。
另一個則是令我這代行者毛骨悚然的……「大天使的聖戰」。
我,人類,是代行者。
那麼,大天使又是怎樣的存在?
「雖然在聯盟官方報告上,不該存在之物應是在EL紀元,也就是『審判結束之後』才開始出現……事實上卻如各位現在掌握的資料:它們出現得比我們認知中要早許多。各位請注意附件一文末的兩個聖戰名詞。這是在審判計劃中,多次共同出現的關係名詞。所謂的代行者……」
噗通。
平穩的心跳,沒有跳得特別大力,卻令我頭暈目眩。
海潔爾才剛告訴我有關代行者的事情,結果現在總參謀長卻要將之告諸眾人嗎?
「所謂的代行者,經過學者們的調查,所指正是不屬於教團的人類。而大天使做為人類的敵對面,想必是麗莎教團自身的象徵。換言之,對於麗莎教團而言,她們早已將『大事件之始末』視為對付全人類的聖戰。也就是所謂的宗教戰爭。」
……意外的是,總參謀長並未說出與海潔爾相同的解釋。我想這種事情海潔爾沒必要對我扯謊,她該嚴肅時還是非常嚴肅的。那麼,可以解讀成總參謀長編了個善意的謊言嗎?
我不禁盯著瑪索總參謀長尚算硬朗的臉龐,腦袋裡滿是疑惑與不解。總參謀長繼續說道:
「──以上前提成立的情況下,也就能說明深埋於納瓦索地下實驗室的陰謀。然而,事實是她們無法操控不該存在之物,甚至在計劃對全人類發動慘烈攻勢以前,就因為地底的威脅疲於奔命。直到我聯盟攻進實驗室、奪取部分通訊記錄,才得知事態並不是區區一個人數不到百人的宗教團體足以承擔的。該說是幸還是不幸……不該存在之物在違反教團的期許下,僅僅爬升到實驗室下方的地底空間便停止移動。無法驅使或封鎖那股腐敗力量的教團人員,最終選擇以人工培育的方式試圖操控它們……瑪莉露上校、海瑟上校,請兩位別在重要軍議上打盹。」
被點名的海瑟恍惚了一下,才看到莉莉安正偷偷以眼神提醒她。第二軍團的瑪莉露上校則是很有氣質地以手帕拭去嘴角的口水,再向總參謀長低頭致歉。嗯嗯,看來這次是海瑟輸了。
瑪莉露遠看有點像茱莉亞,臉蛋精明、五官標緻,就連胸圍也是同病相憐的大小。唯一不同的是她留的是長髮,少了股清爽感。
在我偷偷觀察那位上校的短暫期間,總參謀長又點名另外一位叫歐朵拉的師團長。到底是大夥昨晚都睡不太著?還是總參謀長的聲音太催眠了呢?我還沒理出頭緒,再度豎起耳朵仔細聽講:
「依照納瓦索地底空間錯縱複雜之結構,難以投入大規模重火力部隊發動殲滅作戰。但是,也不可能放任那些傢伙繼續在下頭築巢。我聯盟軍隊於是夥同魯特亞人民軍佈陣於清空後的納瓦索市區,並以大量爆彈激發地底空間的巨熊群……即是各位熟知的,導致第一支部完全毀滅的第一次納瓦索聯合作戰。」
總參謀長現在所說的話,已經完全超越我們「熟知」的短短兩句記載──「聯盟第一支部因遭到不該存在之物的襲擊,都市機能嚴重受損而正式廢止」。儘管對此事件感興趣的人不多,未知的機密仍替總參謀長吸引住全場目光。
過去發生於第一支部的那場大戰,雖然聯盟付出極慘痛的代價取得最終勝利,戰後卻發現受到刺激並踏上地面陷阱的巨熊並非全數,地底空間尚有許多處於沉睡狀態的巨熊。納瓦索重建計劃因此被迫放棄,就連駐軍都沒有,僅保留一支特務偵搜中隊進行定點觀測。原本居住於此的人們,大多數都隨軍隊前往瑪加達或瑪亞,只有極少部分堅持留在故地。納瓦索的繁榮就此劃下句點。
大致上我們獲得的資訊並不會改變對第一支部的既有印象,總參謀長亦只是將過去的戰事輕描淡寫地帶過,提及目的想來是為了反覆加強眾人的危機意識。而這個目的非常圓滿地達成了。
別說我們這些編號排在後頭的軍團,就連第一軍團的精英們也都是一個個面有難色的表情。
不該存在之物……本來應該要從本部消聲匿跡、被遺留在報告裡的那樣東西,此刻又要闖進我們生命之中了。
伴隨著總參謀長親自做的簡報──
「諸位。」
喚醒我們寧可選擇盲目的遺忘、也不願再次想起的那些事情。
「特務偵搜中隊的觀測回報,巨熊群已經陸續進入活動期。」
漆黑的恐怖。
「過去戍守納瓦索的東方軍已經無法負荷現在的任務。本人謹代表臨時執行長在此宣佈……」
腐敗的絕望。
「本部即刻起進入最高級警戒態勢。」
以及凌駕於兩者之上的……
「第四次納瓦索聯合作戰,即刻展開。」
死別的痛苦。
§
艾芭的送信船算不上很大,但用來載運物資十分足夠,只可惜除了船長室以外的就沒有像樣的寢室。若有誰不識趣地堅持搭乘這艘船,也只能看船主人艾芭的心情,來決定到底是要當個船長的臨時情人?還是睡在爛掉的馬鈴薯堆上?兩手一攤就躺在馬鈴薯堆上的貝蒂深深嘆息。畢竟無論艾芭再怎麼熱情地邀她入船長室,只要一想到卓薩的事情,她說什麼也不願妥協。
爛掉馬鈴薯在悶熱的倉庫內要比排泄物來得刺鼻,貝蒂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慢慢適應。那腐臭味不像排泄物具有層次,而是一團黏呼呼又濃烈的味道,一旦黏附在鼻腔,就會噁心上老半天。如果始終無法與之共處,船還沒靠岸就會先吐到虛脫。幸虧貝蒂一直以來都很能適應孤島上的環境,區區馬鈴薯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兩相比較之下,艾芭慾求不滿的魅惑神情還更危險。
船艙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托運品,其中之一是卓薩教她用過的按摩棒。她翻出許多用塑膠盒裝起來的按摩棒,正面是按摩棒的造型與品名,背後則有美麗的模特兒做簡介。各種奇形怪狀的造型多少說得過去,然而當她翻出一款和她手臂一樣粗的巨大按摩棒,整個人都傻了。有需就有供,這是她在書上學到的,因此使她震驚的不是竟然有人挑戰這種尺寸,而是這已經被當成一般商品進行量產……到底是有多少人熱衷此道呢?
還有一種看起來不像手工雕刻的木瓶子,大概半個手掌大,看起來是調味料,但除了鹽巴以外很多都是她沒見過的。一組七式調味料包裝在一起,連續幾個木箱裡都是調味料組,貝蒂真想抱一箱走。稍後她又在另一箱內發現比調味料更偉大的存在──雞蛋。每一顆都白花花地圓潤飽滿,光看那外表就能想像打出來的蛋花有多麼漂亮。美中不足的是這些雞蛋一律裝盒,偷拿肯定會被發現。儘管貝蒂不怎麼在乎這點,思及自己正前往A小姐身邊,沒什麼作用的雞蛋就算了吧。
貝蒂在陰晴不定的船艙內度過五個地獄般的夜晚,到了第六天,她總算習慣半夜被大浪甩到牆壁上、再順著滿艙爛馬鈴薯滾下來,醒來還得靜待艾芭把她從層層馬鈴薯堆下救出來。
她對艾芭抱持相當程度的敵意,那情感在紅色汪洋中只能轉化成冷淡,且多數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對著馬鈴薯抱怨。艾芭待她倒很親切,除了早晚兩餐順便準備,一早還會救她出馬鈴薯海。只可惜三不五時就提出做愛的邀約,這點總能令貝蒂重新執起盾牌。
和卓薩離別的感覺起伏不定,白天幾乎無感,入夜才又有點想念。貝蒂在某個無風無浪的夜晚夢見她和女人做愛,不確定是不是卓薩,兩人流著熱汗在某間窮酸的小屋內擺動身子。窗外有隻貓咪高傲地盯著她們,貝蒂從中感受到強烈的奴性,於是她雙膝跪在地上,像個女僕般細心取悅女主人多毛的私處。另一隻臉上有疤的貓咪跳到床頭櫃上,貝蒂又受其影響湧現野性,兩手抬起女主人汗臭的腋窩,凝視著對方羞恥的眼神擺動腰際。她們倆的高潮不是發生在私密處,而是全身。貝蒂顫抖著感受熱汗流出的刺癢感,速度越來越快,汗也越流越多。最後她抱著女主人的大腿、放任高潮襲向身體,並在高潮中欣賞女主人腹肌上的汗池濃縮成鹽粒的奇景。回過頭來,兩隻貓咪已經離去,而貝蒂也和女主人一同在舒服的放尿中醒了過來。
爛馬鈴薯再加上熱尿,絕對不是艾芭或貝蒂樂見的景象。艾芭擺起臉孔,但她苦惱的只有衛生問題,這批馬鈴薯的狀況從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貝蒂當天的任務就是負責把她捅出的蔞子清乾淨,否則就得在滿是腐爛味與尿騷味的船艙內度過剩餘航行時間。
這起意外令貝蒂決定不再把自己關在船艙裡,她開始趁風平浪靜時來到甲板上,或是一窺正專心操作各種儀器的船長。雖然她對艾芭不感興趣,艾芭那些晾在甲板上的內衣褲倒有那麼點吸引人。貝蒂那件沾了尿與爛馬鈴薯泥的衣服晾乾以前,她得光溜溜地在船上度過。說實話,這完全符合她自從春夢醒後的心情。她總在心裡怪罪卓薩帶壞她,其實當她赤裸著身子偷偷摸摸在船上四處走動,卻感受到一股與做愛相似的興奮感。
偶爾她會在艾芭附近自慰,也許隔一扇門、一道牆,或者只是隨風飄盪的衣服後方。艾芭或許假裝不知道,但也曾在貝蒂視野內摸起私處,她們倆就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一起弄。貝蒂看到艾芭吸自己的體液,也跟著學壞了。鹹鹹的,倒也沒什麼,卻容易產生習慣。她開始在手淫後品嚐自己的蜜水,或是將之擦在腿上,然後走到艾芭身邊看對方有沒有反應。艾芭通常穿著暗青色制服,裡頭則是光溜溜,只有一件內褲。貝蒂收到早晚餐時有了談話的餘裕,她注意到艾芭內褲常常濕透。而且她們倆在沒辦法洗澡的船上,體味一天比一天濃郁。
某天艾芭正欲救出埋在馬鈴薯堆下的貝蒂,卻被貝蒂一把拉住。艾芭注意到有很多馬鈴薯爛得很奇怪,再想想貝蒂私處的異味,順利得出她懷裡的小蕩婦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她拆了兩盒托運品,和貝蒂人手一隻按摩棒,便倒過來伏在貝蒂身上好取悅彼此。貝蒂的私處比卓薩漂亮許多,而且很緊,棒子滑進滑出的水聲相當悅耳。反觀艾芭則是有點經驗了,這種尺寸的按摩棒還不太能令她激起淫叫。在艾芭熟練地以嘴巴與按摩棒交錯攻勢下,貝蒂很快就一個人迎向高潮。高潮後的腦袋不再意亂情迷到想索取安慰,貝蒂立刻虛弱又恍惚地掙脫了艾芭的身體。
艾芭氣勢洶洶地撲向貝蒂,鼓著可愛的臉蛋要求她玩弄她的身體。貝蒂嚇壞了,壓根沒想到她們互相勾引的事實,只是一味急著逃開。她們在船艙門口再度纏上,艾芭抱著她的腿央求快樂,貝蒂則是一邊被撫摸下體、一邊死命地爬到甲板上。艾芭將最終耗盡力氣的貝蒂壓在甲板上,吃了記巴掌,隨後露出陶醉的神情叫貝蒂強姦她。貝蒂就算沒力氣掙扎仍口頭回拒,她想再甩一掌,但艾芭只會更想要。實在鬧到沒辦法說停就停,貝蒂只好硬著頭皮答應替她控制按摩棒。艾芭其實想要被貝蒂更粗暴地對待,如今只能和脫去蕩婦面貌的小聖女妥協。最後艾芭就在貝蒂敷衍地以按摩棒緩慢抽插中洩了,還誇張到雙眼失神、全身抽搐。貝蒂趁她高潮時溜回船艙,過了將近一小時才鼓起勇氣確認艾芭的狀況。成功排解掉性慾的船長一臉嚴厲地喝斥她別干擾航海,貝蒂心中五味雜陳地離去。
紅色海平線時有起伏,貝蒂可以用船長室的望遠鏡遠遠望看那些寂寞的孤島……抑或海盜船與烏賊。艾芭說只要跟著洋流走,絕不會碰上烏賊。貝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其實她不太在意這些。既然送信船每次都能安然抵達她居住的地方,想來肯定是有安全路線才對嘛。既然如此,即使是烏賊也變得不那麼可怕。
貝蒂看著那些書本上沒記載的自然奇景,有終年燃燒的島嶼、降雪的島嶼,還有座巨大白銀金字塔型島嶼……艾芭說那座海上金字塔是地球聯合軍的海軍支部,她們已經距離目的港口不遠了。貝蒂好奇為何是金字塔模樣?又為什麼周圍沒看到軍艦?艾芭聳聳肩拋了句她也不知道。貝蒂猜她只是不願告訴她。
當遠方地平線逐漸取代紅色大海,貝蒂開始慌了。她的衣服滿是馬鈴薯的腐敗氣味,身體更是充滿各種骯髒與下流的臭味。船上唯一的淨水只勉強夠兩人飲用,根本沒能好好處理身體。艾芭給了她一些香料草,多少可以抹去肌膚沾染的髒污,可惜對整體衛生沒啥幫助。眼見灣岸屋舍越來越清晰,貝蒂竟然有股想跳進紅海的衝動。所幸艾芭即時對她使出一記漂亮的上十字固定。
貝蒂腦袋混亂地盯著湛藍色的美麗港口,所有屋舍都光鮮亮麗,和一身髒臭的自己充滿太多衝突了。要是A小姐看到這樣的自己該怎麼辦?還要跟她說暹羅貓的夢嗎?會不會其實A小姐並不在那座港口……不,一定會在的。雖然很多事情可能不如人願,唯有這件事一定會那麼順利的。因為她從以前就做了那場她從未透露給任何人的夢。高貴的金毛貓會在命定的地點等候著她,而她至今累積的人生全是為了與之相會。
但是……若自己不被接納的話該怎麼辦?第一場夢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其實她記不清了,只能靠當初寫下的重點模糊地重現。儘管A 小姐字裡行間都對自己釋出善意,到了最後卻又嫌棄自己的話……思及至此,煩惱就一股腦兒地湧現。
貝蒂一個人驚惶失措的時候,艾芭已經順利停好了船、放下甲板並開始處理指定貨物。畏縮在船艙內的貝蒂腦袋始終無法平靜下來,自然也沒注意到有個女人在船長默許下默默登上送信船。
射進船艙的陽光忽然減弱,眼神正飄到地板上的貝蒂心一驚,緩緩抬起髒兮兮的臉。
「終於見到妳了,貝蒂。」
樸素的洋裝、美麗的金髮、白皙的肌膚、纖美的體態……流露出感動神情的金髮女子雙手輕輕垂著,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僵在原地的貝蒂。她的每一個步伐都是如此穩健且令人安心,以至於貝蒂不禁沉醉在那股柔和的漩渦中。然後,帶來百合香氣的她溫吞地蹲了下來,執起貝蒂的手,綻放出貝蒂此生所見過最美麗的笑容。
亞頓港純粹是為了送信船打造的極小型港口,附屬於正致力開發農耕的亞頓鎮,在當地鋪設鐵路後的現在已經不那麼為鎮民重視。本地風光明媚,人口不多,有著書上記載的都市所不具備的恬靜氛圍。一戶一田的綠化空間感十分愜意,農婦及其女輪流下田,閒暇時就在路邊販賣自家農產。井字型幹道上洋溢著蔬菜與水果的香氣,到了午餐時間,更是環繞在令人食指大動的熟食氣味裡。
貝蒂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被A小姐牽起手、離開港口並踏進不很熱鬧的城鎮。她幾乎是腦袋空空地被人家牽著走,根本無法正常思考。主要原因在於:她從未想到自己將會出現在「人群」之中。
她會做夢,很多時候是貓,偶爾也會夢到人。送信船帶來的書本說人都是群居的,但是她打從有意識起就是在孤島上,骯髒的港口管理員是唯一的說話對象,遙遠不知何方的信友則是心靈上的支柱。
她的世界只有三個人……有時會多出一個。
如今,周遭的人們卻遠遠超過這兩個數字。
「這裡是西海岸的小型聚落,風景很美,我很喜歡。」
引領著自己前進的A小姐溫柔說道。
「因為一些特殊關係,雖然統治此地的勢力正處於戰爭狀態,唯有這兒完全不受戰火波及。」
戰爭……對了,信裡有提到關於戰爭的事情。難道這裡是A小姐的家鄉嗎?
「但是,若沉迷於一時的溫柔假象,就無法向前邁進、獲得對自己而言最貴重的寶物了……我是這麼認為的。」
貝蒂訝異地停下腳步。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完全被看穿了。
那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
倘若當時自己就這麼沉醉於和港口管理員的下流關係……便會和孤獨地在岸邊鳴叫的金色毛髮的貓咪,永遠擦身而過。
正因為向前邁進了一大步、正因為自己來到了命定的港口,才獲得最為貴重的寶物。
那項寶物──A小姐握緊貝蒂的手,在令她旁徨失措的人流中繼續朝著某個目標前進。
她們筆直穿越城鎮,即使如此仍花了段時間才離開這塊巨大的人工造景。貝蒂依然畏怯地直發抖,每次發作時A 小姐就會緊握她的手,那堅毅的力道總能令貝蒂安心。這麼一來不管路人如何向她們這對怪組合指指點點,也傷不了貝蒂的心。
城鎮往內陸延伸之處盡是一片綠草如茵,有些倉庫延著山坡往上蓋,長滿雜草的鐵道則是繞過山坡而去。貝蒂有點害怕漂亮的綠景,這分恐懼悉數由A小姐瓦解。
「不必害怕呀,這才是大地原有的面貌。」
不可思議地,A小姐僅憑一句話就讓生長於紅色孤島的貝蒂冷靜下來。她放鬆了思緒,任由百合香引領自己前進。
「綠地、藍天、清水,都是遠從我們出生以前,就存在於世上的風景。」
不同於腦袋的觀念一次次地闖進來,卻一點也不令她感到不適。當然這多少與A小姐親切的聲音有關,貝蒂確實因此更願意去接納衝突的概念。
「若妳能放下心中所有的煩憂、徜徉於藍天綠地的懷抱中,聞聞青草的香味、感受舒服的微風……我相信妳會和我一樣重新愛上這個世界的。」
貝蒂似懂非懂點點頭,A小姐對她這般回應則是報以愉快的笑容。兩人繼續向前走。
「因為愛她,所以想要守護她。為了能全心全意守護她,我需要一個女孩子……能夠理解我心、聽我傾訴,並且願意待在我身邊支持我的女孩子。」
噗通!
「那就是妳,貝蒂。」
A小姐寂寞又溫暖的笑容登時令貝蒂心跳加速。她為貝蒂拭去眼角的淚珠、撫摸她顫抖的臉龐,然後輕輕抬起她的下巴──
啪沙。
某人踩過草皮的腳步聲從側邊傳來,打斷了兩人的動作。貝蒂和A 小姐一同看向那方,卻是一名全副武裝、手持槍械並瞄準兩人的士兵。
啪沙啪沙啪沙啪沙。
那個士兵成功吸引兩人目光後,附近埋伏的士兵接二連三地出現。所有人都把槍口對準了她們。
「雙手舉高!否則當場射殺!」
直到士兵發出怒吼,貝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是書上所寫的暴力行為,並且因著生命危險害怕不已。A小姐悄聲說了些話,沒傳進她耳中,反倒是士兵們逐漸逼近的腳步聲簡直要讓貝蒂崩潰。
好不容易才見到面。好不容易才走到命定的地點。屬於兩人的旅途才正要開始……難道就要在此提前劃下終點嗎?
忽然她想起A小姐在信裡說的話──「下週接任的艾芭就是軍隊的走狗」──會不會今天的艾芭也是走狗之一?
貝蒂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們走過來,雙手抓著A小姐的手臂不斷顫抖。
然而……那些士兵還沒對她們做出什麼事情,突然就一個個倒了下去。
「咯……!嗚咯……!」
方才那名令貝蒂深感恐懼的士兵,如今卻面色痛苦地倒在草地上口吐白沫呻吟著。貝蒂並未因此鬆了口氣,反而因著未知的不安更害怕地看向A 小姐。可是,A小姐卻冷冷地看著倒地的士兵。
貝蒂在一瞬間明白了。
那眼神不只是冷淡,還包含了想守護著某個東西的「憤怒」。所以就算那些人不知為何倒下了,她也不會因此給予寬恕。
身為被守護的那一方……無比開心的貝蒂偷偷在心裡笑了出來。
A小姐沒說什麼,貝蒂也就沒開口問。襲擊狀況或許在常人看來不尋常到了極點,然而貝蒂只是單純感到疑惑,並未多加揣測。她們倆無視於痛苦呻吟著的士兵們,繼續往山坡上走去。等到再也聽不見外人的聲音,A小姐才又重新綻放笑顏。
「來,就快到了。」
她們的世界回到只有藍天綠地與流水的靜謐。貝蒂依然不習慣草的氣味,她刻意將鼻子轉向A 小姐的身體,藉此嗅那讓人心情舒緩的百合香氣。A小姐對她採放任態度,偶爾也會笑吟吟地轉過來看她。
貝蒂登上坡頂的那一瞬間,全身肌肉都在不習慣跋涉而迅速累積的疲憊感中鬆懈下來。她還沒能與爬了個大坡仍富有餘裕的A小姐一同俯瞰風景,就先累得癱坐在鬆軟草皮上。直到遲頓的腦袋瓜告訴自己坐著也能俯瞰下方景色,貝蒂才慢吞吞地把微睏的視線拋往綠色大地──
「咦……?」
──本應呈現碧綠色的大地,彷彿回到自己長年居住的孤島般,盡是一片令人難過的荒蕪。
聳立在土色大地上的,是無以數計的巨大建築殘骸。每一棟都遠比小木屋或方才城鎮裡的雙層式建築高上好幾倍,有的甚至還保留風化的全貌,宛如被遺留在垃圾筒裡發臭變舊的精緻飾品。
「這……個是……」
貝蒂神色不安地望著幾乎佔據去全視野、荒涼無比的大型廢墟。而廢墟就像在回應她的注視般,從各處揚起了飄渺沙塵。A小姐握緊她的手,面帶溫柔而嚴肅的表情說:
「過去的世界經歷過前所未有的浩劫,遺留給我們這個世代的告誡與祝福。」
沙塵越顯清楚,人影與某些貝蒂無法理解的機械正向她們開來。
「又、又是要殺我們的人嗎?為什麼!」
「……大概是那個艾芭通報的吧。和前面那幾個伏兵一樣,是急就章之下派出的警備部隊。」
「艾芭……軍隊的走狗?」
A小姐冷靜地點頭,反而把貝蒂弄得更焦急。
「我們快逃……噫!」
貝蒂拉住A小姐的手才剛轉身,旋即為綠坡下正集結中的軍隊嚇得兩腿發軟。
「啊……啊啊……!」
要失去了。
好不容易來到A小姐身邊的自己,馬上又要失去這一切了。
我不要。
我不要啊……
「乖。」
貝蒂感覺到A小姐那令人安心的觸摸,不安與絕望慢慢畏縮,終於在短時間內被A小姐從貝蒂心中驅逐出去。現在她只沉浸在A小姐的摸頭中,越來越放心、越來越想睡……不一會兒,貝蒂就這麼倚著A小姐的腿睡著了。
可是,感覺很奇怪。
明明睡著了、也沒有做夢,意識卻在某個不明空間裡飄動著。
睡前記憶猶新,睡後則是什麼也看不見。與其說睡著,比較像是五感遮蔽。
怪的是,她無法恣意走動,卻能用飄盪的運動方式在黑暗中來回。重心往前一放,整個人就往前方飄晃。順著回擺的力道加以晃動,就像跑步似的開始快速移動。若要踩煞車,也只需調整重心位置。簡單來說,重心往哪兒放、人就往哪兒動作。
她在黑暗中沒頭沒腦地摸索著。然而不管她往哪裡移動,始終無法遇見任何有意義的阻礙或事件。即使如此她仍繼續向著某個方位前進。因為若不快點離開此地……A小姐會有危險的。
腦袋對未知空間充滿無以數計的疑問、直覺也傳來非常不妙的預感,置身黑暗的貝蒂只是不斷地、不斷地向前邁進。
不曉得前進了多少、過了多久時間,貝蒂前方終於浮現出異於黑暗的東西。
那是她在小木屋裡所使用的書桌。
一靠近桌緣,貝蒂就從不明狀態變回人型,還自動坐到看不見的椅子上、執起不可視的羽毛筆。
要寫些什麼嗎?可是既沒有紙張也沒有書本,總不能在桌面上亂寫亂畫吧。
貝蒂無聊地踢起腳,每踢一次踢腿就在心裡默數一遍。
在那之後……不論時間還是體感,都違背了自己的意識在運作。
乏味感從頭到尾都沒增強或減弱,數字卻來到自己不敢置信的領域。
第一次回神是二位數。
第二次回神是四位數。
第三次呢,則是來到了十七位數。
察覺到這點的瞬間有股輕微錯亂感,然而細細回想又有關於每一個數字的淺薄記憶。無法重現各數字當時的情感是滿遺憾的事情,反正從結果來說心情依舊如故,那也就沒關係了吧?
直到內心數字走到光默喊就要花上二十八秒的時候,宛如一種獎勵,桌前出現了一幕巨大的灰色影像。
貝蒂難掩雀躍地期待著將會看到哪些重要的畫面,這股情緒連帶刺激灰色影像扭曲、閃爍,終至綻放色彩。
她看到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和自己在書上見過的不太一樣,是絕對不會被說成普通或醜陋的美人。短短的靛色瀏海沾了汗水垂向兩邊,微垂的雙眼將其蘊含多時的慾望盡數釋放出來。那臉龐呈現出一股歷經許多無法想像的事件後終獲體悟的穩重感,而那令人崇敬的穩重,如今正緩緩被愉悅的紅暈所瓦解。貝蒂這才察覺那畫面是某人床第間的秘事。
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其實答案怎樣都不重要了。畢竟在看似無盡的漫長黑暗中,只要有能夠打發時間的東西,就算要她餵食海星怪物也無所謂。
才剛這麼想,影像卻在即將照到靛髮女子胸口時倏地消失。緊接著整座黑暗空間都發生大規模霧化現象,終於連她本身都化為白霧消散。
「……呃。」
貝蒂伴隨著從腦海深處湧現的酸痛感清醒過來。
湛藍天際懷抱著即將消逝的黑煙印入眼簾,竄進鼻間的則是有點反感的青草香味,以及……火藥的臭味。
貝蒂不太舒服地坐起,放眼望向綠色山坡。
「啊啊……!」
翠綠色山路兩旁的草地染上不規則的腥紅,上頭盡是武裝部隊的屍骸。
嚇到說不出半句話的貝蒂強忍住發抖不已的身體,轉頭看向山坡的另一面──
「……!」
慘劇。
無以言喻的慘劇。
鮮血與火焰從荒蕪的半邊坡延伸到廢墟滿佈的地平線,龜裂的大地四處升起了濃密黑煙,無數屍骸零亂散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從各個層面來說,那都是有別於「戰爭」的定義與認知。以貝蒂所知最不願被記起的詞彙第二名來說,只能叫做「屠殺」。
不單單只是屠殺,還得加上前綴或形容詞才行。最終結論即為──「大屠殺」。
佇立於巨大刑場中心的金髮女子……A小姐一身髒亂又疲憊地回到她身邊,並對六神無主的貝蒂伸出傷痕累累的手。
「貝蒂‧貝利維。」
貝蒂抬頭望向優雅淡笑著的A小姐,但……
……漂亮的金色雙眼不知為何變成一片漆黑、瞳孔則化為鮮血般的緋紅。
「為了守護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妳願意與我站在同一陣線嗎?」
即使不安、即使害怕,她仍然緩緩覆上了手、接受對方寄予的渴求。
「與我……安娜塔西亞‧安格林諾芙娜‧瓦魯諾娃……」
那並不是任何一種常識足以解釋的行為,也無關於某種遠大的志向。僅僅只是因為──
「……一同拯救這個即將滅亡的世界。」
──貝蒂必須待在安娜的身邊。
§
EL10年冬,位於「新大陸」的兩大勢力──地球聯合軍及其西方之瑟安聯盟的軍備競賽突破了臨界點,終於爆發全面性戰爭。
戰爭初期,在大陸軍五軍團全線進擊之下,瑟安邊境的十個師團所築起之防線受到毀滅性打擊,瑟安領土登時染上深厚的愁雲慘霧。邊境防衛軍(原東陸方面軍)只在一個月內便徹底瓦解,北陸方面軍及南陸方面軍紛紛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瑟安的兩大經濟重鎮分佈於領土南北,素有「南農北礦」之稱。然而這條經濟命脈在東陸領土迅速淪陷後,旋即遭到切斷。瑟安南北共二十二支師團面臨分斷,只能仰賴西陸首都圈給予的支援。
EL11年春,大陸軍賽爾菲爾軍團攻破瑟安第七機甲兵師團據守之高地、大軍得以進駐南都近郊平原一帶,大幅縮減包圍網規模。同年夏,沙瑪軍團聯同貝兒蘿軍團強攻瑟安北都,一時攻佔北都等七座都市,卻因傷亡慘重、地方游擊勢力群起、瑟安軍隊數度捨命反攻,終被迫退守既有防線。同年冬,一直保持靜觀態度的首都方面軍終於出兵,強化北都及南都等地戰力。
為何遲遲等了一年才出兵──不光是前線將士有此疑問,與之對峙的大陸軍亦對此深感不解。無論如何,戰爭進行整整一年後,位於西部沿岸的瑟安主力軍團開始東進,並在短時間內突破大陸軍包圍網、建立起首都至南北二都的堅固防線。
於內陸作戰的全部隊所不知情的是,過去一整年當中,瑟安海師與聯合海軍打了四場令敵我雙方跌破眼鏡的決戰──雙方艦隊為了偷襲對方的海軍本部,冒險選用至今未能探索的遠海洋流,卻相繼陷入海上滯留與回轉。根據戰後聯合海軍的解密文件可以得知,海軍艦隊每次於遠海洋流中受困兩個半月,途中僅與敵艦隊相遇三次……歷經四場遠海航行後,瑟安海師才決定改採近海交鋒。不料,錯估聯合海軍實力的瑟安海師,僅僅一次正面交戰竟全艦隊遭殲。
痛失制海權之後,瑟安首都圈所含蓋的狹長型西岸領土旋即遭受接連不斷的砲擊,而原訂於制海權獲得延展後同步進擊的瑟安主力部隊,此時已不得不援救友軍。話雖如此,被包圍或炸得體無完膚的瑟安聯盟,並未出現戰敗前的低迷情緒。這全得歸功於瑟安聯盟的兩大英雄人物親上火線。
「即使只剩下一把軍刀、一個士兵,戰局仍然存在著逆轉的風險」……瑟安第一師團長、人稱「瘋狂莎蓮」的莎蓮‧伊琳諾芙娜‧瓦魯諾娃中將,其於安德里亞決戰敗北後仍獨自突擊大陸軍陣地長達足足四十小時、甚至打退敵軍未完成防線之戰績,著實令人數、物資皆屈居劣勢的瑟安軍隊士氣大振。然而比起這位單兵無人能出其右的恐怖將領,尚有另一位更讓大陸軍頭痛至極的人物。
「率隊則自成一軍,率軍則所向披靡」……不管手中握有多少兵力,都能在戰場上取得絕對的戰術優勢、給予敵軍致命打擊……其出神入化之完備戰術堪稱「軍神」的瑟安軍總帥──
葉卡捷琳娜‧亞歷珊卓奧芙娜‧瓦魯諾娃上將。
「聯合軍諸位長途跋涉至此!著實辛苦了!」
由於這兩位始自同家族的英雄人物,瑟安聯盟在首都本‧蓋亞化為廢墟的八年後,依然持續與地球聯合軍斡旋當中……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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