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一五四年,十二月,神聖俄羅斯帝國揮軍波蘭,雙方於波蘭境內的盧布林省爆發激烈衝突。
北約組織第一時間嚴厲遣責俄軍駐紮於皇女直轄領──白俄羅斯的數個軍團早在三個月前陸續完成集結,並在宣戰當下立即突破國境,足見其侵略行為早有預謀。這番言論雖難以造成遏止作用,卻在國際間掀起了和侵略者分庭抗禮的情勢,並為艱苦抗戰的波蘭國防軍贏來一批自德國出發的北約協防軍。
然而俄軍攻勢之猛烈,完全不是波蘭國防軍能承受的。盧布林省的防線一天之內連退九次,幾乎丟掉全省。入侵的俄軍馬不停蹄地繼續朝波蘭軍防線以及鄰省展開攻擊,第五軍團、第十七軍團、第二十軍團相繼傳出捷報,大大地振奮了全體士氣。
就在波蘭戰況如火如荼蔓延之時,鄰近的烏克蘭也陷入雞飛狗跳的狀況。
這是因為南方軍區派駐四方的部隊,已在一天之內完成戰時編制的轉換並湧入烏克蘭境內。規模高達四十二萬的陸軍部隊之所以能在一日間完成調動,除了由於眾人敬愛的蘇米亞皇女殿下之威嚴,尚仰賴一位名聲響遍南方軍區的優秀總參謀長。
東斯拉夫氣質的工整五官頂著一頭亮棕色長髮、瀏海一綹挑染成雨後新生嫩芽般的翠綠,右耳垂飾著典雅的小十字架,頸部以下的行頭盡是不那麼嚴謹的十字;年方四十卻與二五年華的女子有著相似的容貌及相同的氣質,換上軍裝則展現出老練者的氣勢與決斷;如此別具魅力的人物,正是前皇務院新西伯利亞軍事專門學校戰略研究院院長、現南方軍區總參謀長,卓婭中將。
皇帝陛下親自發表宣戰佈告的當晚,南方軍區全軍團長、軍參謀長、師團長、師參謀長,在總參謀長卓婭的帶領下進入新第聶伯沃斯基。總員八十一位高階將領聚於皇女廳第一會議室,蘇米亞皇女殿下於稍後抵達。眾人向皇女殿下起身行禮,全體除了總參謀長外紛紛就座。
室內燈光熄滅,一張幾乎佔去整面牆的歐洲─西亞地圖投影在面對會議桌的大型掛布上,紅藍二色的軍力模型大小不一地分佈在烏克蘭以南之處。
卓婭以紅外線筆圈了圈莫斯科的位置,開始向眾人說明:
「本日午後一時,皇帝陛下發表戰爭宣言,皇務院確認戰爭命令,我國即刻轉入戰時態勢。」
她那直接就進入正題的個性,許多將官都非常中意。
紅點依序晃向聖彼得堡、白俄羅斯,悅耳的中高音如帶有殘冰的流水般傳進眾人耳中:
「午後二時,皇務院就一小時內大量湧入的譴責做出正面回應,並言明除非歐洲及西亞勢力願意協助完成宗教統一,否則戰爭無可避免。在此之前──若北約那意圖扭曲事實之說法屬實──也許就在宣戰的數十分鐘前,第一皇女麾下的國境駐紮部隊,已大舉入侵波蘭之盧布林省。正式宣戰及入侵行為皆獲證實,因此我方將視午後二時為本次戰爭的起始點。」
地圖上的雙色凸字模型開始向各個方向倒退,蘇米亞盯著它們移動的路線,在各自就定位前看出它們正退回原佈署區域。卓婭操控紅點在東歐的本國及盟國上畫了個大圈圈,朝底下說道:
「午後二時至午後八時之間,我軍部隊相繼集結完畢,但除烏克蘭及鄰近駐紮部隊以外,其餘各部尚屬輕裝。各部軍事物資調度率為百分之十五,預計三日內完成。」
大大小小的藍色模型從各地聚於烏克蘭,這些模型原本所在處則浮現小小的黃色模型,以相異的路線朝黑海的東側及西北側移動。這條代表著軍事物資使用的補給路線並未停留在烏克蘭境內,而是分路前往黑海西面的羅馬尼亞、保加利亞,以及黑海東面的新喬治亞、亞美尼亞。
「在這三天內,我軍將以皇女殿下的主力部隊為先鋒,於以上四點拉出兩面戰線。親衛軍挺進羅馬尼亞,新編軍則派往亞美尼亞。尚未完成武裝的各部隊便趁這些時日等候補給,預定在三天後於最前線整裝完畢。」
一位右眼戴著眼罩、黑髮像是獅子般澎湃的中將提問:
「空防司令部的制空權推演如何?北約加上義大利、土耳其的空軍質與量皆不能算少。」
卓婭一手扠在腰上,頷首道:
「北約必須集中空軍戰力抵擋第一皇女的軍勢,因此我方面對的仍是以南歐為主的勢力。三天之內,在幾乎沒有西歐及美國增援的情況下,我方推定南歐諸國制空權只會萎縮、無法擴大。」
獅子髮將軍盤起手點頭。
「那麼大英及北約派駐南歐諸國的協防部隊呢?」
「空軍只佔極少數,防空網倒是很密集。為此,空防司令部會斟酌將空戰線訂於上述四地的防線之上。」
「了解。」
「諸位還有問題嗎?」
這次換坐在末座的一名年輕少將舉手。她的外表沒什麼特徵,行為則是中規中矩地帶出一股沉穩感,相對也顯得平淡無奇,沒在同僚們心目中留下多少印象。這位面貌平凡、茶褐色短髮也很平凡的少將提出她的疑慮:
「黑海艦隊是否能夠配合我軍,同時防禦兩條戰線?」
卓婭眉頭迅速皺了一下,但是因為大家視線集中於發話者身上,只有少將一人發現這道變化。卓婭答道:
「理論上可以。第七皇女只聽從第一皇女的命令,而我方與第一皇女關係甚好,只需輾轉提出正式請求即可。」
蘇米亞揮了揮手補充道:
「卡秋莎的事情我會處理,各位無需擔憂。」
彷彿配合著皇女殿下值得信賴的一席話,水藍色模型登時浮現於羅馬尼亞及新喬治亞近海。然而緊接著微深的粉紅色模型亦浮現在黑海艦隊附近,那是土耳其海軍。海軍佈署預測圖出來後,兩道陸軍戰線面對的敵軍模型也先後登場。在地圖上的敵軍彷彿正迅速集結的當下,卓婭繼續說明:
「參謀本部預估,海蓮娜上將率領的親衛軍首先將面臨以義大利、希臘為主的聯軍,亦含大英及北約駐紮部隊約一萬人、美軍部隊約五千人。趁著巴爾幹半島緩衝區的諸國搖擺不定之際,誰先迅速達成一勝,就可利用小國群確保通路。」
坐在蘇米亞身旁兩名上將之位其一的海蓮娜聞言,面無表情地揚起嘴角。
卓婭握住紅外線筆的右手一揮,黑海地圖放大到幾乎佔去螢幕上半部,下半部則是土耳其共和國、新喬治亞及亞美尼亞。
土耳其軍隊的紅色模型集中於東方邊境,新喬治亞及亞美尼亞則有黑海防衛軍的淺綠色友軍模型。但是接著又冒出一塊不屬於兩大陣營的紫色模型,它的出現連帶將伊斯坦堡──現恢復舊名的君士坦丁堡,自土耳其共和國象徵的敵對色淡化至中立色彩。
紅色螢光繞著君士坦丁堡轉動兩圈,濕潤的聲音自卓婭嘴裡流出:
「托拜占庭革命衛隊的影響,土耳其無法朝巴爾幹半島發兵,亦無法在黑海艦隊監視下就近增援盟軍;即使那些傢伙打算從地中海繞道登陸,我軍早已佔盡先機。再者,儘管我方和革命衛隊未曾有過聯繫,打著宗教統一的大旗,並不是沒有默契。該如何利用她們,就由皇女殿下定奪。現在來看黑海東側的情況。」
由於邊境衝突不斷,大部分土耳其軍隊佈署在安那托利亞東境乃至國境之間,其數量之密集,和黑海防衛軍的兩個師團形成強烈對比。若再加上新喬治亞與亞美尼亞的軍隊嘛,這盟軍防線看起來就更寒酸了。
「拉伊莎上將率領的新編軍負責強化盟軍防線,以三日為限,只待大軍整裝完畢即展開總攻擊,以將土軍封鎖至安那托利亞半島為主要目的。之後,敘利亞將提供我軍快捷道路,直線攻下耶路撒冷。」
年邁的老將拉伊莎以乾燥的嗓音問道:
「敘利亞此舉等同背離伊斯蘭世界,她們真願意配合我軍?」
「不必擔心,我方大軍南下,就是為了……」
卓婭話沒說完,忽地從人群中感到銳利如鷹爪的目光,那道視線來自距離自己最近的皇女殿下。她立刻察覺失誤,朝向會議室後方揚起左臂道:
「各師,請先行準備調兵事宜。」
三十位少將師團長與三十位准將師參謀長接令,毫無怨言地離開了會議室。一下子少掉四分之三的與會人數,使會議室感覺要比剛才來得寒冷。
蘇米亞目光恢復往常的嚴謹,暗示卓婭可以繼續說明。
「……以下非為皇務院命令,本人謹代表參謀本部向崇高的皇女殿下提出動議──我方應建立以黑海為中心,北至基輔、南抵耶路撒冷之大公國。」
初次聽聞這唐突且重大的提案,無論以往是否曾經加以想像過,眾將表情都僵住了。
建國。
比起透過皇務院獲頒的直轄領,只保留名義方面的關係、根本上卻脫離神聖俄羅斯帝國的統治方式。
過去在君主制國家中,權力傾斜嚴重的一方經常透過要求封地或戰爭擴大私有領土,短期之間尚可視為各方派系妥協之用,日後卻是導致國家分裂的主要原因。雖然說和中央分庭抗禮、日後相安無事或取而代之的例子也不少,失敗案例卻是更多。因此正常情況下,無論是蘇米亞抑或將軍們,並不看好這項提案。
然而,那也得在「正常」的情況。
換做是發生過某件事的神聖俄羅斯帝國──有了「繼任者潛規則」的這個國家──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在這國家,曾經發生兩件和皇族有關、卻令多數皇族不齒的事情。
其一乃帝國取代聯邦之後,「安娜塔西亞」成為沙皇的代名詞。
其二正是二十八年前,第七位安娜塔西亞頒布了「俄羅斯的安娜僅被允許為沙皇及她的後繼者使用」這項最高法令。
無庸置疑地,第三皇女安娜貝兒將會是第八位安娜塔西亞,而第九皇孫安娜也被選定為第九位安娜塔西亞。
和那名字無關的皇女們,終其一生也無法以正統繼承者身分成為祖國之母。
深知這點的蘇米亞,理所當然給予參謀本部的動議打上漂亮的分數。而體察主意的將軍們,則是以令人振奮的靜默表態支持。
蘇米亞身體往後沉放,右腿翹起,取過麥克風向眾人宣告:
「皇姊索菲亞的目標乃攻下祖國以西,我則佔據祖國以南。敘利亞會是我方最適合扶植的合作夥伴,只是……不曉得各位是否已有和整個伊斯蘭世界為敵的覺悟?」
從眾將紋風不動的態勢看來,答案已不言自明。一片詭譎的沉默中,拉伊莎上將率先發難:
「總之先拿下幾座不肯聽話的國家,瞧瞧她們所謂的真主救不救得了她們吧!」
海蓮娜上將接著表態:
「歐洲局勢一穩定,親衛軍立刻發兵阿拉伯半島!」
兩位上將的立場一旦確定下來,諸位軍團長也紛紛口出狂語,聽在蘇米亞耳裡卻沒有半分不快。
卓婭識趣地待大夥熱情過去,才對著麥克風輕咳兩聲,將滿室熱情重新聚焦在她身上。
「即刻起,我方戰略目標改動如下:第一,在東歐協助第一皇女共同作戰,並發兵耶路撒冷;第二,全力擴張我方在西亞的領土;第三,成立大公國。請各位務必遵從以上方針,讓我們為崇高的皇女殿下──以及崇高的大公──共同奮戰吧!」
§
軍議結束,進駐第聶伯河以東的大批俄軍開始密集調動。原駐烏克蘭的十二萬俄軍分為親衛軍八萬、新編軍四萬,分別朝羅馬尼亞與亞美尼亞方位移動。各地集結而來的部隊則分為西征軍及南征軍,由兩支領頭部隊帶離烏克蘭。
少數精銳在空軍掩護下以列車移動至前線盟國和中立國,意外的是夜空平靜出奇,不像北方波蘭的天空充滿了溫暖卻恐怖的色彩。
天明以前,皇女廳收到的國際壓力與抗議不斷。美國宣稱若俄軍不立刻停止侵略行為,美軍將以協防盟國為目的發兵歐洲;大英開出倫敦時間早上十點的和談期限,倘俄方不接受和談,屆時大英及全盟國將對俄宣戰;中國對俄軍踐踏和平的行為發出嚴厲譴責,暫時不考慮合同美國及大英出兵;非盟部分國家聲稱將協助維持歐洲盟國的安定,部分國家對歐洲動盪樂觀其成,兩派並未取得共識。無論國際輿論如何激昂,天明之時,二十萬俄軍已進駐羅馬尼亞。
相對於一夜之間戰火燎原的東波蘭,羅馬尼亞的緊張情勢儘管接近臨界點,仍未爆發大規模戰鬥。甚至當大英正式對俄宣戰之後,義大利、希臘聯軍才開始集結。
另一方面,土耳其軍隊抓準了俄軍部隊後退集結的時機,趁夜大舉進攻亞美尼亞。第七皇女的黑海艦隊向亞美尼亞軍提供援護砲擊,成效不彰。天亮時,亞美尼亞軍大敗至葉里溫防線,並計劃從阿爾塔沙特展開反攻。獨立國協對於亞美尼亞遭入侵一事傾向由俄軍解決,各國門戶緊閉。俄軍黑海防衛軍則與新喬治亞國防軍聯合防衛國境,等待南征軍救援。
俄軍全面出擊次日,「華沙戰役」、「葉里溫戰役」、「羅馬尼亞大空襲」相繼爆發,神聖俄羅斯帝國與大不列顛統一陣線兩大勢力衝突升溫,全面戰爭已無法避免。
在這關鍵時刻,基輔亦籠罩於開戰陰影下。國際貿易全面中止、海關關閉,不少民眾更是擔憂戰火延燒到此處,攜家帶眷向著東方或北方避難。
負責引導民眾撤離的皇務院第二零一政警大隊長──葉卡上校十分盡責地執行任務,卻是難掩幾天下來如陰雪般不斷累積的煩悶,整個人顯得有點心浮氣躁。
「上校,二零三大隊回報,明斯克方面以調兵為由,要求我方再行改道……」
火色長髮飄逸的政警軍少尉目光直盯著發起愣來的長官,刻意清了兩聲喉嚨,才將長官那對淺紫色的眼眸吸引過來。
葉卡伸手壓順隨風張狂的深紫色短髮,眼神停頓在少尉臉上數秒鐘,然後看向前方連接起左右兩道地平線的車龍,低聲說道:
「按對方要求行事,儘早疏通民眾吧。」
「是!」
底邊沾上濕土的皮靴喀地一聲併攏,紅髮少尉領命後小跑步離去。葉卡瞥了眼她那藏於黑色政警服下的豐臀,腦子閃過一絲放縱的念頭,很快地又給被雪水染濕的土壤氣味沖散。
真奇怪,大戰就要開始了,為何胸口卻沒有雀躍或不安的感覺呢?
不管是維持基輔的治安還是引導決心撤離的民眾,政警大樓辦公室也好、被車龍貫穿的殘雪道路也罷,心情始終四平八穩地,也太平靜過頭了吧。
跟性冷感的女人一樣,真討厭。
「走吧,到下個地點去。」
「是,上校。」
二零三大隊確保預定撤離的路線,葉卡親率的二零一大隊則維持車龍的穩定,若是中途發生糾紛或者突發事態,就由她的大隊處理。附帶一提,二零五與二零七大隊負責東向撤離路線,基輔治安則由新編二零九菜鳥大隊擔當。
才回到吉普車內,她的私用手機就從右腹口袋發出震動,來電號碼讓她不很愉快的心情更加惡劣。故意放著給它響個七、八聲之後,她才接起電話。迎頭就是一陣爽朗到令她暗嘖的笑聲。
「啊哈哈哈哈!葉卡同志,別來無恙!」
說話者的聲音是鮮明的棕色,討人厭的高亮度。
「赫夫諾娃准將,找我有何貴幹?」
「是少將、少將!後備軍區進入戰時編制,准字頭全升上來啦!怎樣,厲害吧?」
「如果您只是打來炫耀,恕我掛……」
「等等!我打給妳當然是有要緊事啊!我們可是每個月至少來一通的夥伴,妳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
……不如說就是因為知道,才寧可冒著漏掉重要情報的風險,提早掛斷電話。
葉卡深吸一口氣,語氣凝重地說:
「赫夫諾娃,以下我說的話就不用敬語了。」
「沒問題,妳說!」
「過去我們通過十四次電話。」
「是啊!而且是私人電話呢。這代表我們即使服侍不同主人,關係依然很……」
「妳先聽我說完。」
「說吧!」
不很重要的瑣事在思緒奔流中結合了紊亂的情感,將葉卡沉悶的腦海染上一層鐵灰色。不管那色彩原先是逐漸受到淨化的黑色,還是染上越來越多污點的白色,都無法改變她對於現在這片鐵灰色的反感。葉卡的嘴唇染上了這色彩,將之以幾無抑揚頓挫的口吻唸出來:
「其中五次,妳趁我熟睡時叫我起床如廁。」
電話另一頭登時爆出笑聲。
「噗呵哈哈哈!妳居然還記次數啊!意外地小心眼。」
「三次,妳硬要我聽妳抱怨女人的事。」
「喔喔!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一次,妳說願意聽我的心事,我拒絕。」
「嗯!真是可惜!」
「一次,我的情況不太好,向妳吐苦水。」
「聖彼得堡皇務課的臭婊子放話要搞掉妳嘛,我記得後來還真的想盡辦法安妳一個貪污罪呢!無罪定讞就是了。」
葉卡對聖彼得堡皇務課的感覺只有噁心可以形容,相對來說赫夫諾娃這位姑且算是可以聊天的傢伙就顯得沒那麼反感,但這只限心情低落的時候。迅速整理好稍微隨著路面顛簸的心情,葉卡維持方才的語氣說下去:
「三次,妳勾引我。」
「啊哈哈!哄妳特別有趣!而且我的聲音不賴吧?聽我挑逗一下就濕了吧?」
沒錯,這女人聲音放輕下來真的很有魅力。再加上情緒低潮到受不了,會被哄出感覺也在預料之內……或許啦……總之就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葉卡藉由嘆氣聲掩飾漾起漣漪的思緒,待粉紫色湖面回歸平靜,淡然地說:
「最近一次,妳故意放消息給我,再帶一堆人和我玩捉迷藏……說吧,給我一個解釋。如果這也是妳的玩笑之一,我會完全斷絕和妳之間的聯繫。」
赫夫諾娃只思索一下下,就操著她哄女人的溫柔聲調,猶如耳語般向葉卡喃喃:
「我啊,雖然一直都是單身,也是有狠不下心的對象啊……」
一股奇妙的感覺忽然從那嗓音中冒出來,熱熱的、暖暖的,卻又帶著酸味灌進她耳朵……葉卡不知怎麼回事,但她覺得自己不想聽下去了。可是在她焦慮地掛掉手機以前,溫暖又酸澀的東西仍然隨著未完的話語溜入耳內。
「拜託妳,替我照顧……」
通話中止,沁入體內的酸澀卻不斷擴大。尚保持理智的腦袋接著又捎來更加酸苦的滋味。
皇務院監聽每個軍人的私人手機已是公開的秘密,她明白這點仍與赫夫諾娃偶爾往來、也算是發展到稍微進一步的關係,代表著當下並非只有意亂情迷,她還做了相當的覺悟。
第二皇女廳與第三皇女廳分別監聽她們各自的手機,赫夫諾娃也清楚這項遊戲規則,卻還是在剛才向她透露這些事情──
若說自己冒著明確的風險也想稍微接近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又是為了什麼目的才肩負起這樣的風險?
答案,真是她媽的悲哀。
被胸口的酸澀悶到想吐的葉卡搖下了車窗,憤恨地把手機掰成兩半後扔出車外。
反正那支手機也只有一個該死的混蛋會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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