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8日 星期四

【長篇】《蘇米亞戰歌》第六章「黑海強者」#6 (18禁)



  「距今四十年前,梵蒂岡信理部成立專司情報收集與暗殺行動的部門,這是繼『聖殿騎士』及『武裝修女』後,第三支打著羅馬天主教會大旗的武裝集團。其名曰──『三無者』。」

  卓婭中將甩著伸縮指揮棒來到貼滿整面白板的組織架構圖上,目光掃過在座眾人:從最前頭的蘇米亞,到左側席位的希莉亞、艾瑪、阿芙拉、米夏,再來是右側席位的葛羅莉亞、萊茵、葉卡、伊呂娜。與會的騎士團員由殿下及團長進行篩選,而葛羅莉亞稍後將親自為殿下進行報告,至於萊茵等三人,則是分別代表殿下在夢魘研究室、第二政警軍以及廳內總務組的心腹之列。

  「若以任務類型來劃分,『聖殿騎士』為教廷及各教區的高階守護職,相當於親衛隊。『武裝修女』屬於低階層而幅員遼闊的戰鬥集團,相當於正規部隊。而『三無者』──透過前述部隊關係人士所提供的情報──該集團得以直接介入其它戰鬥單位的運作,甚至於肅清異己,其權力之大,相當於我方一級命令系統部隊中的佼佼者;也就是……皇帝騎士團。」


  但是,更具侵略性。

  皇帝騎士團及現任皇親騎士團的中心思想環繞著特定對象,無論組織架構是否橫跨軍區內職務、無論任務型態是否涵蓋境外特種作戰,最終仍是以皇帝或皇親為標的所展開的防禦系統。

  三無者卻不單是做為教皇近衛隊所設立,她們的行動準則或許順便保護了教皇,然而其標的所在乃是「教敵」,是一種針對非其同類所展開的攻擊系統。

  「在我國過去的承平時期,正教會麾下之秘密涉外局曾多次與天主教會發生衝突,她們的對手全部是聖殿騎士以及武裝修女,三無者並未直接出現在最前線。直到今年,在一場由克里姆林宮及俄羅斯正教會所策劃、迫降中歐四國的秘密計劃中,三無者首次參與了針對秘密涉外局的反制行動,自此開始對我方展開一連串滲透作戰。」

  或許是體貼殿下之意,卓婭刻意帶過底比里斯襲擊事件,引用皇務院釋出的反滲透報告書來說明本國及各皇親領遭滲透規模。在諸多冠以大英聯軍名義之行動下,總少不了軍方體系外情報單位出沒的跡象。不過,這點對於開戰雙方來說是一樣的。俄羅斯正教會同時也在回收她們佈於敵方教區內的伏線,藉此加速歐陸戰線的傾斜。

  「然而,各有所圖的雙方,卻在斯洛伐克─布拉提斯拉瓦發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意外事件』……」

  卓婭以右手無名指推了下眼鏡,蘭紫色的雙唇動了動、舌尖往嘴腔內側舔過一圈,開始切入重點:

  「位於布拉提斯拉瓦的地下堡壘,原本是雷克斯企業中歐分部的據點,在六年前因租借到期而回歸斯洛伐克政府,隨後再租借給梵蒂岡。根據相關人士提供之情報,這座堡壘『立刻』被決定在租借期間成為聖殿騎士團新本部,同時也擔任教會機密文件的主要存放處。今年二月下旬,這些機密情報『意外』流入正教會,導致接下來的進攻行動。該行動的結果,天主教聖殿騎士團、正教會秘密涉外局武裝課,雙方皆傷亡慘重,而該處保管的機密資料全數遭西方軍扣押。倘若那些資料真為羅馬教廷的重要機密,那麼,會是『意外製造者』所為?或是『溝通機制』出了問題?西方軍獨佔這項資訊的當前,這點必須儘快調查清楚。當然,如我會前向皇親殿下所報告的,現在我們有幸趁事態嚴重化以前迅速釐清真相。以下就由葛羅莉亞小姐來為大家說明。」

  搭配各筆資料一氣呵成解說完,卓婭目光落在葛羅莉亞冷若冰霜的臉龐上,靜待眼前那位憂鬱美人起身。大夥對於葛羅莉亞的印象還停留在皇務院政務官的身分,在此之前只有參謀本部與幾位政務官有所接觸,因此她們多半做好葛羅莉亞將代表皇務院就調查一事進行說明。

  葛羅莉亞踏著優雅步伐上台,以中央貴族特有的陰鬱目光冰冷地射向眾人,然後將微微彎曲著的右掌置於胸前。

  「說明上述情報前,容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費奧多拉‧蕾娜塔耶芙娜‧茨維塔耶娃,在妳們稱之為夢魘的地方,識別代號為『金剛石』,乃是『中樞系統管理員』。」

  在座眾人邊聽猶如仙女變身般從葛羅莉亞轉換至費奧多拉的對象說話,同時感受到腦內許多發出濕臭味的繩結正被一雙無形的手解開;某個繩結化作透明霧氣消散之際,她們明白了這是一種稱為「硬性修補」的手法。

  「我等管理員是為了維護『這裡』與『夢魘』的正常運作而存在。本來,若瑪麗安娜沒有觸及系統底限,我們是不會介入運作狀態的,沒想到那個不受教的笨女兒依然做了……還一次踏足所有不該踏的領域。」

  具體來說是什麼情況、這件事又與教會事件有何關係呢──疑惑剛浮現於腦海,無形之手就來到新紮起的繩結上,不費吹灰之力解開。

  系統是完美的,而錯誤是人為的。

  瑪麗安娜四世之所以能夠一口氣踩光所有系統安全性上的痛點,全是受惠於某個匹敵甚或超越管理員的存在。所有針對「這個世界」的偵錯程序都無法捕捉到確切的漏洞,管理員們只能後知後覺地修正那些失去利用價值而曝露出來的錯誤。而已無利用價值、被得知也無妨的錯誤之一,正是──

  「三無者,是在『某存在』干涉下創立之機構,其源頭來自針對教廷高層所做的硬性修補。也就是說,這機關本身是一種不合理產物,非但創建過程不合理,連其存在的理由也不合理。」

  既然都能使用硬性修補這種心靈控制等級的技倆,何不乾脆控制某些高層、更簡單地達成期望中的結果呢?一方面干涉了世界的運作、一方面又和管理員們玩躲貓貓遊戲,藏過的地點就像炫耀勝利般故意透露給管理員知曉,這種模式簡直就像是……在和捉摸不定的小孩子玩耍似的。

  這時候蘇米亞晃了晃翹起的左腿。腦袋逕自習慣逝去的先后站在眼前這件事令她惱火,但是換個角度想,把這世界當成金髮小不點口中的「夢」,這一切就顯得沒那麼惹人反感。她懷著微妙的衝突感向費奧多拉詢問:

  「既然現在知道了,妳直接對三無者下手不是更好?畢竟是違反正常運作的東西。」

  費奧多拉冷靜地頷首。

  「話雖如此,若這個非正常現象被發現時,已不再具備用非正規手段干涉世界的條件,就沒有將之抹滅的理由。問題源始終在於『某存在』以及瑪麗安娜。」

  「妳也不能對她們兩者下手嗎?」

  「是。我們無法偵測到『某存在』,對瑪麗安娜的資料存取亦處於被拒絕狀態。」

  「所以,就算是能對我們做這些奇怪把戲的妳,也動不了『某存在』一根汗毛。」

  「是。」

  費奧多拉神色並無不悅,讓話中帶刺的蘇米亞踢了記無聲的鐵板。沉默數秒,當蘇米亞再度挾著些許情緒開口時,費奧多拉已在對方意思成形於腦海之際接收到訊息,並備妥足以讓對方滿意的應答。

  「妳無法解決妳該處理的問題,看起來似乎也需要我們的幫助。說吧,我們能得到哪些好處?」

  「不會超過妳們應得,也不會少於妳們應得。」

  蘇米亞並不討厭這個乍聽之下迴避問題的答覆,卓婭亦然。事實上她們已經因為三無者喪失面對西方軍的先機,倘若這點日後將逐漸擴大的差距能獲得相應的導正,使雙方回歸「正常狀態」,對南方軍來說就是最大的幫助。

  既已得知必要資訊,蘇米亞不再浪費感性於費奧多拉的來頭上。羅曼諾娃家本來就不是隔代還能有多少互動的家族關係,縱然眼前這位理應是母親大人的生母沒錯,對蘇米亞而言其存在感仍未脫離「攝政三后」的範疇。

  反倒是另一股和家族無關的疑惑浮上了心頭,那是沉寂一時的奇異之夢。蘇米亞忍耐到和母親大人及三無者有關的報告結束,待卓婭和萊茵以外的閒雜人等離席,才將疑惑搬上檯面,直接對費奧多拉問道:

  「梁琴玉,此人是否也是管理員?」

  「否。」

  費奧多拉邊回答邊查詢蘇米亞的經歷情報,很快地找出那位名叫梁琴玉的女子,確認此人正是和白翡翠、祖母綠接觸過的斑彩石一眾。她用一種扮演葛羅莉亞時很上手、以費奧多拉五官來做卻很衝突的憂鬱眼神回望蘇米亞,親口解開對方的困惑。

  「梁琴玉並不是正常存在的人類,她的程序種類為『仿修補系統管理員』,識別代號『赤珊瑚』。」

  「那個痴女果然有問題……!」

  回想起那晚輪番與梁琴玉及其僕從的激戰,蘇米亞五味雜陳地追問:

  「所以,她身邊的人也是……」

  「代碼特徵一致,都是她自己。」

  纏綿整晚、被迫交換內褲、還要做什麼義姊妹的對象,原來根本就不是人類啊……讓蘇米亞心情更複雜的是,那晚的床第記憶竟然還棒得無話可說,簡直到了想忘也忘不掉的程度。

  「唉……」

  亂七八糟的,實在不是滋味。

  雖然蘇米亞並沒有很在意那位梁琴玉,但要是和此人有關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那也很令人傷腦筋。俄羅斯南方軍與中國東部戰區交情匪淺,萬一那些官方記錄最終必須作廢,以往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妳放心,在移除赤珊瑚程序時,會對她影響的環節做出適當修正。通常是將『梁琴玉』的人格特質複製到新的個體,讓新個體接續運作……只要舊程序對周遭的影響沒有超過系統容忍的限度。」

  費奧多拉看出蘇米亞的疑慮,拋出這番確實起到安慰作用的話。她的憂鬱眼色怎麼使就是使不好,索性變回葛羅莉亞的外貌。若無其事的變身在三位旁觀者腦內掀起彆扭的情緒,葛羅莉亞──她偏好以自己扮演的角色來稱呼──對預期內的反應擺出完美的陰鬱神情,扶正歪了一邊的裝飾貝雷帽,問道:

  「怎麼?」

  縱使在每個人想法冒出芽的瞬間便已窺知全貌,對於各種反應也能夠理解,葛羅莉亞仍然一臉嚴肅地挑起眉尖。過了會兒,當三人情緒沒那麼緊繃、甚至開始為沉重的氣氛感到無聊時,她看向分心於努力習慣系統管理員現身在眼前的蘇米亞,接續方才的話題說下去:

  「正教會秘密涉外局的高層也有遭受硬性修補的記錄,當我偵測到問題時,如同三無者,這個組織及受影響的人們不再具備用非正規手段干涉世界的條件。」

  正教會加上天主教,令蘇米亞想到布拉提斯拉瓦的情況。

  「妳想說,前些日子在斯洛伐克的衝突為『某存在』自導自演?」

  「是。」

  「這麼說來就奇怪了。既然『某存在』支持母親大人,其設計的衝突理應使母親大人獲得最大利益才對,正教會的精英刺客卻在此役傷亡慘重。難不成她們還必須假惺惺地掩人耳目?」

  葛羅莉亞搖搖頭。

  「沒有必要,但──」

  葛羅莉亞冷靜、低沉的聲音織到一半,倏地隨著扭曲的身影一併消失。在座兩人以及悠哉踱步的金髮小不點下意識環顧四周,怎麼樣就是尋不著剛才還好端端地坐在那兒的系統管理員。

  「搞什麼……」

  夾雜著驚訝、失落、以及隨後而生的些許不滿,蘇米亞不快地吐了口氣。卓婭以眼神制止試圖逃跑的萊茵,然後按了按額間,像是繼承話題的同時一併繼承了那股憂鬱的氣質般,扳起臉孔起身說:

  「還請殿下回想,皇帝陛下交付過來的雷克斯技術支援部隊。」

  「黑皮膚、矮個兒。」

  「是的,以及她那支全員外貌一模一樣的複製人部隊。」

  「……嘖。」

  瑪奇‧黑石二‧烏塔洛洛上尉是個認真負責的指揮官,總是精神奕奕的模樣很難讓人對她反感,可是若其生理特徵被複製到四百人這麼多、這些多出來的個體又宛如機器人般只會不帶情感地執行命令,情感上就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接受了。

  蘇米亞好不容易把烏塔洛洛以外的複製人拋諸腦後,卓婭這一提,又令她想起那氣氛詭異的集團。在這股厭惡之情驅使她拋出尖銳的言詞之前,卓婭先朝神色凝重起來並陷入思考的萊茵敲出響指,問道:

  「凱瑟琳主任,先前我們就殿下使用『夢魘』的討論中,妳曾言及在那裡『不管受到什麼傷害都不會丟失性命』對吧?」

  「啊?應該是吧……」

  「可以理解為夢魘在醫學領域比現實進步許多嗎?抱歉,我是說,比『這個地方』進步,對嗎?」

  「如果單就妳指出的部分,是這樣沒錯。」

  「而且,在夢魘中還可以做到『意識共通』。」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了。」

  萊茵無奈地聳了聳小小的肩膀,用沙啞的嗓音道出卓婭渴求的解答:

  「夢魘確實也有複製人。在那裡,肉體只是容器,『裡頭的東西』是可以被替換的。」

  「就是這個!所以我們能夠推測,雷克斯企業解析了這部分的代碼,於是『這個地方』也出現了當今科技還無法辦到的複製人。」

  卓婭用拳頭敲了下掌心,轉而面向對這話題不抱好感的蘇米亞。沉默片刻,蘇米亞也從這番對話理出了頭緒。

  從費奧多拉總是慢半拍的情況看來,「某存在」精於在不觸及系統容忍限界的情況下惹事生非,而從現有的少許資訊來判斷,這幾乎等同於向人類借力使力。換句話說,只要有雷克斯企業傾力相助,或者「某存在」操控了雷克斯企業,母親大人就不需要其她人的幫助。甚至,當她開始行動時,已能同步著手消滅「敵對勢力」。這麼一想,斯洛伐克事件等同於威嚇性質的戲碼,獲邀欣賞的觀眾自然是系統管理員及她們選上的勢力──也就是知道真相的團體。

  「無論如何,首先得確認本國、雷克斯以及母親大人的立場,費奧多拉得將必要的資訊全部告訴我們。」

  對於殿下那句並未如期喚回系統管理員的發言,卓婭擺出認同的表情點點頭,腦袋已經往和正教會密切往來的萊蒙托娃家進行思考。萊茵則是一腳已悄悄地踏到門外,準備去找雷克斯的矮個兒上尉聊聊基輔的天氣;她對雷克斯的政治立場沒有興趣,也不認為「裡頭的東西」都被設定好的複製人能透露什麼重要的秘密,純粹想就近看看那並未被用在醫學領域猛削一筆、而是做為廉價戰爭道具派往各皇親領的高級代碼產物。

  可以的話,順便採集一些體液做個研究吧!


    §


  藝術是滑稽的美感。

  皇務院伏爾加格勒軍事專門學校的某堂無關學分的美術課上,某位只聞其音、不見其身的老師曾經這麼說。或許是因為在一堆死板的語句中,這句話還算有那麼點活力,她自然而然就記在腦袋裡,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派上用場。

  此一概念加上對廉價三級片的興趣,讓她本來就枯燥乏味的想像力令人遺憾地更下一層樓。要說她的創造能力有多遺憾,最新的代表作正是「深V純黑乳膠衣女王把剛點燃的上等雪茄插在翹高屁股的裸體母狗帶有深色皺折的屁眼上、伸長了濕潤的長舌舔舐一遍豐滿的臀肉,然後拿起馬克筆在兩塊屁股肉上簽名與塗鴉,還得用英語或法語寫下『斯拉夫母狗』等簡短的種族歧視語;與此同時,母狗屁眼緩慢而深入地收縮著並噴出煙霧,直到燃燒的茄頭在某次收縮運動中燙到母狗的蜜臀,從而激起高亢的悲鳴、為異國女王的羞辱劃上完美的句點」。

  促成這幅令人遺憾的腦內藝術畫、害她一時混亂到執起畫筆的那個女人,就是不久前在會議室玩起變身及某些讓腦袋透心涼的詭異把戲,那位理應歿於五十三年前的先后。確切來說,還有把自己叫進會議室的皇親殿下,以及前來通知她準時赴會的副官。

  不管到底有幾個人不知不覺的無償提供畫具,總之當她在一無所知的狀態下忽然被揪進權力核心、和不很相熟的大家戴起大大的同心帽,腦內一團風暴無疑會促使一點也不期待的最新代表作粉墨登場。

  葉卡‧尼古拉耶娃其實只願和她極欲捨棄掉的母名一樣,做個不會在歷史洪流裡發光發熱的不起眼小角色,克盡職守直到退伍。第二政警軍的大隊指揮官一職她已駕輕就熟,只要躲在平庸但人還不錯的上司身後,再努力個十三年四個月又五天,她就可以抱著政警軍的萬年上校、或者運氣好一點升個准將再退伍,和名喚終生俸的美人兒一起過著輕鬆愜意的下半輩子。憑她在烏克蘭的努力,或許還能在民間撈到不錯的養老職位呢!可惜這種平淡無奇的人生願景就在剛剛應聲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由低俗的美感與糟糕的想像力所構成的藝術避風港,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上校,您回來了。二零三大隊的斯維洛娃上校在您的辦公室等候,欲討論擱置已久的人事問題。這些是二零三至二零九各大隊提出的准尉官名單。」

  一頭用髮圈簡單紮起仍觸及腰際的紅髮出現在眼前,前些日子剛升官的柳妲中尉見到長官返回政警大樓,立即上前將懷裡的資料夾遞出去,隨後展開一連串口頭報告。這讓心情還沒從藝術二字跳脫出來的葉卡感到沮喪。況且說到「擱置已久」肯定有問題,第二政警軍可沒怠惰到基本職務都沒辦好的程度,也就是說這裡是密談的暗示。但是……

  「柳妲,如果這棟大樓是非洲大草原,那麼我就是獅子。」

  「是的。」

  「而芳妲是河馬。」

  「哦?」

  「遠觀人畜無害,一靠近則連獅子也能咬死。」

  「……我懂您的意思了。斯維洛娃上校我來應對,您就找個地方蹓躂吧。」

  繞道回去皇親廳的路上,葉卡已經開始習慣這和預期中不大一樣的變化。她得在皇親殿下或參謀本部對她的大隊發佈命令前做好準備。就像前年那場違背聖彼得堡命令、向時任第三皇女的人馬兵戎相見的行動那般,成為方便皇親殿下利用的棄子。

  回想當時同在基輔車站的另一張面孔,葉卡不再為人生規劃的異動感到混亂不堪,一度化為散沙的情緒迅速聚集起來,成為針對那張面孔的委屈與憤慨。

  這麼說來,自己和名字有個「妲」字的還真有緣。一個是能幹的部下,一個是可怕的河馬同事,一個則是已經當上中央軍陸軍元帥的混帳王八蛋。

  「啊!葉卡捷琳娜,妳來得正好!來幫我把這台電腦搬進研究室吧!」

  忽然被人喊出早早就改掉的舊名字,葉卡趕緊壓下對個人情報不知何時外洩一事產生的怒意,轉身走向蹦蹦跳跳還揮舞著兩條手臂的金髮小不點。想到天性懦弱的母親因為葉卡捷琳娜五世的出生而卑微地改掉女兒的名字,不悅感又增加了。

  金髮小不點就好像粗神經的小孩子,一點兒也不在意她不小心露出的怒顏,嚷嚷著要她指揮一打女僕,好把大門口那猶如巨大提拉米蘇般分解得滿地都是的電腦主機全部運進夢魘研究室。

  「要小心別敲到喔!畢竟是中古貨。嗚,這樣的人數得分好幾趟,風險又增加了……」

  金髮小不點一路上嘀嘀咕咕個不停,夢魘研究室獨特的藥劑酸臭味也十分惱人,不過反正時間也是要打發掉,葉卡也就默默領著女僕們來回跑個十九遍,最後和大家一起獲得金髮小不點奉上的噴香水獎勵。

  腦袋還在奇怪獎勵居然是噴一口香水、身體卻從急速湧現的酥麻感中歡快起來,滿腦子問號的葉卡不甘心地倚在牆邊,按捺著席捲雙頰的紅潮而解放。

  累積了三十年人生的世界觀,不到兩個小時就迎來兩次革命性的改變,真是夠了……

  「來,再噴一次唷!」

  「等等……噫嘿!」

  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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