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小姐總是躺在床上,望著壁紙翹起的天花板。
她有一種魔法,可以在單調的壁紙花樣上搭起寬闊的舞台,就算天花板大約是四乘三的十二平方公尺 ,舞台上的天空仍然遠遠超乎這個界限。對此她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這個舞台其實很小很小、小到肉眼看不見,所以它的天空才會寬廣到天花板也無法束縛;就像我們不會感受到自己被困在地球上。
那麼舞台上都演些什麼呢?這點我們無從得知。因為兔兔小姐喜歡故作神秘,她要我們眼見為憑,可是我們沒有像她一樣的紅眼睛,看不見如此渺小的東西。
一場舞台劇可能是二十分鐘或者六個小時,時間一長,兔兔小姐就會在觀眾席悄悄入睡。她的眼睛像布娃娃般瞇起來,白雪似的毛皮柔軟蓬鬆,牛奶白的兔牙宛如迎風搖曳的夏天樹葉,不過這裡的風不是詩情畫意的薰風,而是兔兔小姐的鼻息。
到了某個時間點──也許是舞台劇閉幕後的安可潮──兔兔小姐的眼皮就會舒服地張開,毛茸茸的短兔腿賴皮似地在床上踢舞,惺忪的雙眼很快就重新充滿活力。我們可以從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感受到這一覺有多麼地甜美。
很突然地,我們都被要求支付舞台劇觀賞費。但是我們沒有兔兔小姐發行的紅蘿蔔,而紙鈔或汽水糖都無法搪塞過去。怎麼辦呢?不,在思考如何支付以前,我們應該向兔兔小姐做出聲明,因為我們沒有可以看見渺小之物的紅眼睛,技術上來說我們不算是觀眾。
可是兔兔小姐說,我們確實地觀察到某些事物。她晃了晃雪白毛皮,在床上蹦蹦跳跳。
此時此刻,我們的腦袋住進了一板一眼的迷你兔兔小姐,她擅自佔用裡頭的空屋,趁每個人開始習慣這位可愛的新住戶時,便拿起上面有黃色星星圖案的水藍色袋子,從這顆復活蛋似的魔法袋中倒出璀璨金粉,把屋子四周變成一大塊紅蘿蔔田。
過了一會兒,豐收的歌聲響起,迷你兔兔小姐抱著紅蘿蔔忙進忙出,直到我們開始對這奇特的小劇場感到不耐煩,才終於傳出清脆的叮噹聲。這聲音與畫面都是腦袋裡的事情,實際上我們仍舊兩手空空。但是多虧了迷你兔兔小姐,現在我們擁有和兔兔小姐談籌碼的紅蘿蔔了。
兔兔小姐滿心喜悅地收下每一根紅蘿蔔,不過她可不會用可愛的兔牙喀嚓喀嚓地啃咬它們,這些紅蘿蔔是用來向偉大兔兔交換東西用的。只要我們和兔兔小姐一起唱著「兔寶,兔寶,偉大的兔寶寶哦!」偉大兔兔就會充滿兔兔小姐的家,用明亮的色彩表示自己降臨在這個地方。
雖然說兔兔小姐是會使用魔法的兔子,她的身體和外面的兔子仍是相同構造,所以我們支付給她的紅蘿蔔都換了些蔬菜、洋蔥、雞蛋、潔牙膏與多功能理毛器。因為櫃子裡還有些通心粉,她本來想換雞肉來煮頓好吃的,無奈偉大兔兔的雞肉都被換光了。偉大兔兔有時候還是不太可靠。
鮮豔到彷彿置身夢境的色彩從屋內退去,兔兔小姐的夜晚要開始了。我們不便叨擾下去,於是請她揮揮柔軟的兔腳,讓辛勤工作的迷你兔兔小姐墜入夢鄉。在我們離開前,她特地讓我們其中一人擁有多到數不清的紅蘿蔔,簡直就是紅蘿蔔爆發戶。但是擁有超多紅蘿蔔的都是再也不會造訪此處的人,那些紅蘿蔔也就無法交到兔兔小姐手中了。
炒洋蔥的甜味從屋內飄出,側耳傾聽還可以聽見蛋花澆入平底鍋的滋滋聲,不過說到利用想像力來窺伺裡頭的樂趣,果然還是那個吧──隨著油鍋的歌聲蓬鬆晃動著的毛球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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