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風的旅人：第二章「寧靜的夜晚會到來」＃５

　　體格魁梧的山賊頭目與身材瘦小的女祭司走在不時刮起大風的林道上，形成一幅非常奇特的景象。身穿東拼西湊的皮甲和縫縫補補的布衣、背著野營帳篷及三人份的水壺、抱著一包比一包重的行李，擔任山賊已有十數年經驗的男子徹底發揮他的專業精神，乖乖地順從那道無法抗拒的女祭司的命令。根據他們倆出發前的討論，這趟旅途其實並不需要太多東西。反正最晚只要兩天就能趕到最近的城鎮──同樣座落於此林地的羅德頌領地。若是打起精神、加快腳步的話，也能夠趕在太陽下山前抵達那兒。考慮到他們仍得等另一位同伴前來會合，以及無法一次走太遠的女祭司的體力，他們決定將這段路分為兩天來進行。這麼一來，即使用散步的速度，也能輕輕鬆鬆地在夜幕降臨前抵達巡守隊的營區，並向以好心著稱的羅德頌巡守隊借宿一晚，睡個好覺，隔天再精神飽滿地走完剩下的路程。所以，他們並沒有帶太多東西，幾乎只攜帶必需品便上路了。至於敬業的跟班抱著的好幾袋重物，正是那位悠閒踏著步伐的女祭司的生活必需品。

　　「喂……真的要離開了啊。」

　　威名遠播巴拉格一帶的山賊頭目──戴爾‧巴拉格不時回首望向漸離漸遠的村子，依然不忘滿懷鄉愁地唸唸有詞。走在他身旁的女祭司則是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習慣了他的囉嗦，因此也就不像兩個小時前那樣抱怨起來。女祭司梅塔輕輕拍掉頭髮上的沙子，然後用著古靈精怪的眼神環顧四周，最後選了塊可以當做椅子的岩石做為這趟漫漫長路的休息站。

　　「怎麼？你到底是多捨不得離開家啊。不對，話說回來你不是山賊嗎……」

　　「呃。妳說的是沒錯啦。不過咱們這些當地人組成的山賊團，好像也沒幾人離開過附近。說起來總會有些不捨……」

　　「聽起來還真是彆腳的山賊。」

　　梅塔做了簡單的結論，就蹦蹦跳跳地跑到預地休息處，一屁股坐到平坦的岩石上頭，伸展那副剛走了將近十分鐘路程的四肢。被女祭司罵了不知道第幾次的戴爾則是在她身後嘆起氣。

　　稍微算一算，其實他們也才離村子不過兩千肘而已。兩個小時的路程怎麼會只走了兩千肘呢？只要看一眼正在按摩小腿、唉聲嘆氣的女祭司大概就能知道了。當然，一方面他們也得稍微放慢腳步。因為在出發前忽然說有件急事要辦就跑走的波拿爾至今仍未出現，梅塔與戴爾便決定以能讓他趕上的速度悠閒地朝東邊前進。另一方面則是顧慮到不擅長途拔涉的梅塔。沒了高階祭司在一旁督促，她的腿似乎怎麼也使不上力氣。

　　計算出現在大約才走上兩千肘左右的戴爾覺得有些沮喪。現在是以梅塔為行動重心的第六次中途休息，他卻還是無法感受到任何疲憊，不管是四肢還是腦袋。如果處於沒有事情做的狀態，又無法讓幾乎沒累積疲倦的身體來個爽快的休息，會讓人忍不住想找件事來打發時間。排除與女祭司輕鬆聊天的可能性後，幾乎只剩下回憶起剛離開村子時，那段令人感動又心酸的小插曲了。

　　啊啊……每當他一想起那些因為協助村子重建而被村民們接納的夥伴，身為頭領的戴爾就不禁悲從中來。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可以搬回村的日子，卻又得馬上說再見了。但是對這樣一位曾經領導數十名手下的戴爾老大來說，男兒淚依然不輕彈。不管他的內心多麼容易受到感動，身為前山賊團首領的他仍保持著首領應有的威嚴，在一路跟隨自己的手下們的目送下，他做出了一道艱難的決定。他不再是山賊之首，也不是知而悔改的村長之子，而是深受某位少年所感動、毅然決定成為他的伙伴的冒險者。唉。這令人著迷的稱呼確實要比山賊首領動聽多了。

　　與戴爾那沉浸於自認悲壯的回想不同，梅塔則是趁每次休息的空檔虔誠地在心中禱告。

　　哦，伊卡啊。您不成熟的權杖就要進行一趟修行之旅了。梅塔誠心期盼能在此趟旅途中更加理解、接近您，時時刻刻不忘以身為伊卡的寶石為榮，並奉著以伊卡之名的肉體實現隱沒於塵世的艱苦修行。不過您是否可以暫時忘掉梅塔在拉絲雅祭司酒裡下瀉藥的事情呢？梅塔絕對不會因為拉絲雅祭司不允許這趟修行而懷恨在心，且多兒托莉也不會因為好奇而湊一腳。拉絲雅祭司的嚴重腹瀉實乃意外……啊，願伊卡的光芒持續映照著我們尊敬的拉絲雅高階祭司。

　　大致的內容梅塔也在這兩個鐘頭內重複了有六次之多，而她的部分禱告確實也是件令人遺憾的意外。雖說只要一枚藥丸就能達成她的目的，因為顧著與同行的多兒托莉聊天而不慎將整袋十二枚藥丸倒入香醇蘋果酒中……結果可想而知。然而現在既然已經過了兩個小時，拉絲雅祭司神聖可敬的臀部應該也好多了吧。

　　如此以悲壯及虔敬來打發時間的兩人偶爾會回頭看看身後的道路。這通常是在他們的沉思結束之後、準備上路以前。不管是像戴爾這般放蕩的山賊，還是一如梅塔信仰虔誠的祭司，人們的心中無時無刻充滿各種情緒，若不能從名為人生的路途中反省思過，再堅強的人都會因為無法承受內在的壓力而崩潰。複雜的心情需要一點時間來沉澱，如此才能再度邁開飽滿的步伐，朝新的目標持續前進。

　　正因兩人都專注地望著遠方那已然模糊的村子，當波拿爾從完全相反的方向出現時，根本沒有人察覺到他。直到波拿爾從道路一方走到距離兩人僅剩二十肘遠的時候，沉思完的梅塔才像是發現寶藏似地睜大雙眼、揮動她瘦小的手。

　　「你們未免太慢了吧？我少說也在你們前面一千肘遠的地方……」

　　波拿爾訝異地問道。無奈的戴爾很快就指向突然活力十足的梅塔。梅塔則是鼓起了腮幫子，賭氣似地回答：

　　「還不是為了要等你。走太快的話，要是你跟不上怎麼辦？」

　　「啊，抱歉了。」

　　儘管波拿爾口中說著抱歉，卻因為頂頭烈日而忙著擦去額間的汗水。梅塔不太喜歡這種敷衍的談話，於是尖銳地問：

　　「那你又去哪了？說有事情要辦，卻比我們走得還要遠。而且還讓那個大塊頭跟去……」

　　戴爾雖然想發表意見，鑑於梅塔略顯不悅的神情，最終還是作罷。若在此時明確指出兩人行走距離的問題所在──也就是慢吞吞又走走停停的梅塔本人──恐怕會再度遭到伊卡的嚴懲也說不定。事實上，就在他們倆剛從村子出發時，戴爾曾不禮貌地抱怨東西都是他在搬，結果他的不滿很快便給憤怒的梅塔予以神力制裁。唉。不想死的話，還是乖乖閉上嘴跟著大姐頭吧。

　　「是的。我和華特巴洛大哥一起到艾比……艾利斯堤雅那兒看了看。雖然只是臨時豎立的墓碑，看著看著也很令人悲傷呢。」

　　梅塔接連點頭表示同意，除了他口中的華特巴洛大哥那部分以外。她看了眼正努力想像畫面的戴爾，覺得要對他說明其實那塊墓碑是她幫忙立的這件事很花時間，於是決定先放著他不管。梅塔對波拿爾投以好奇的目光，嘟起嘴問道：

　　「如果是到那裡，人家也可以一起去啊。祈禱的話，伊卡祭司也很拿手的，絕對不會輸給卡蘭澤西的祭司。況且人家根本沒見過龍……」

　　「說得也是，抱歉。我只是去向艾利斯堤雅道別，順便和華特巴洛大哥談些事情。」

　　「跟那大塊頭談事情？兩個大男人有什麼事情要躲到森林裡面講呀？」

　　梅塔皺著眉頭問道。

　　波拿爾露出為難的表情，可是在梅塔凌厲的凝視下，他還是乖乖說了：

　　「雖然我們的目標不盡相同，至少我們現在是有著共同目的地的同伴，對吧？」

　　「是這樣沒錯。」

　　「喔喔！同伴的說法真是太讓人感動了。我真想讓那些笨傢伙聽聽……抱歉，大姐。兩位請繼續。」

　　看著被梅塔以眼神斥退的戴爾，讓波拿爾產生了十分熟悉的感覺。不久以前，自己也常常被那種既嚴厲又可怕的目光瞪到說不出話來，那感覺竟然使他懷念。他將這幅令人有些難過的景象收進心底，重振精神之後，在梅塔無言的催促下繼續說：

　　「是這樣的。說來慚愧，我個人雖然跟著莎琳娜有一段時間，對於高冒險性的旅行還是不太拿手。戴爾則是沒有離開過巴拉格……什麼？你說你五歲的時候有到過羅德頌鎮嗎？好的，但我們總不能倚賴你五歲時的經驗吧。然後就是梅塔。身為伊卡的祭司，我想妳應該沒有太多機會可以獨自在外冒險，而且那位金髮祭司看起來也很嚴格。總括來說，我們都是些缺乏冒險經歷的人，光照我們現在的經驗要前往北方，實在是很令人擔心。」

　　聽到波拿爾露骨地指出他們出發前早該想到的問題，梅塔感到有點兒不開心。至於五歲時曾在父親帶領下抵達鄰近羅德頌鎮的戴爾，則是回想起無憂無慮的孩提時光而靦腆地笑了。梅塔面露委曲的表情，嘟起嘴碎碎唸著。

　　「可是，明明是你說要去的耶。」

　　「所以我才找來華特巴洛大哥，向他問問到底該做些什麼準備才好。」

　　「哦。那麼你問出什麼心得了嗎？」

　　這倒是沒有。波拿爾苦笑著向兩人坦白。貝爾多並未直接給予只攜帶隨身物品就決定出發的波拿爾他這位冒險者前輩的指導。經年累月下來的經驗並非一朝一夕就能解釋清楚，必須視他們的目標及地點，才能教授對應的知識及提示。貝爾多無法與之同行，因此只得口頭談論些基本常識，而這些波拿爾幾乎都掌握到了。除此之外，他們需要擔心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因為他們將要踏上的那條路至少八成以上屬於官道，剩下的兩成則是連洛林十三翼都沒挑戰過的危險地帶，因此貝爾多也無法幫上忙。值得慶幸的是，溫妮在羅德頌鎮有個熟識的朋友，只要將溫妮特地準備的信物帶到，他們就能得到關於北方的消息及幫助。

　　「講了半天，原來他也不知道德欽是什麼樣的地方。還真……」

　　「是的。妳在那邊的話應該會覺得很無聊吧。」

　　「……才不會。嘖。呿！」

　　「哈哈……好了。妳還會累嗎？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走，恐怕還沒進入領地就會先冷死在路上了。別忘了我們得在春天以前抵達德欽深谷。」

　　「咦──要解除那個魔法詛咒的話，也可以往溫暖的南方走呀。卡蘭澤西教的總殿就在南國，大祭司的神力連龍也望塵莫及。」

　　波拿爾驚訝地看著梅塔。當然，他不是要說「天啊！我怎麼都沒想到這點，妳實在太聰明了！」這種會令梅塔開心好一會兒的話，反而問道：「妳應該知道這個國家的南方邊境緊鄰滿佈魔物的灰色地帶吧？」

　　面露難色的梅塔只苦惱了一下子，就一副我當然知道的態度點著頭。

　　「當，當然知道啊。所以啊，嗯。所以人家是要提醒你，不是只有德欽這個選項……」

　　波拿爾微笑著說道：

　　「我已經查過了。莎琳娜的魔法書我反覆看了好幾遍。有明確記載可解除龍等級詛咒的東西，只生長在冬季的德欽深谷裡。」

　　「喔……果然還是得找跟傳說沒兩樣的東西呢。」

　　聽到傳說這個詞，波拿爾的內心頓時百感交集。究竟是什麼樣的際遇，才令他這個平凡人一次又一次地與傳說搭上線呢？不過現在實在不適合去想這些事情。波拿爾呼了口氣，語氣高昂地對梅塔及戴爾說道：

　　「沒錯。所以目標還是傳說中一年只開一朵、花期僅有一週的艾芙莉絲塔冷花！啊，雖然說是傳說，實際上我已經從魔法書上面確認它是真正存在的東西。因為一年只產一朵，才會令它的稀有度媲美傳說。可惡，光是看書上的記錄怎麼想也無法想像有這種奇特的花。水晶般的莖幹、由銀霜點綴的花瓣、微光閃爍的花身……光是碰觸就能解除高等魔法中的石化術，如果做成藥湯還可以使患有絕症的病人徹底康復，書上記錄的項目真的是一條比一條神奇。不過，既然它長在德欽深谷，那就代表我們至少得經過四座領地，而且其中一座還是處於戰爭狀態……這段距離用走的似乎太勉強了，還是在羅德頌領地租馬吧？」

　　在一旁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回應的梅塔連忙揮了揮手，插嘴問道：

　　「等等、等等。你怎麼有辦法記住花的名字呀？更何況連書上記錄的功效都說得出來？」

　　一直以來都不怎麼碰書的波拿爾得意地笑了笑，說：

　　「誰叫莎琳娜中了這麼麻煩的詛咒呢。畢竟那本魔法書太過笨重，我只好將關於冷花的資料通通背下來，省得走到哪都得背這麼重的東西。不過芙羅妮小姐與溫妮小姐也有幫忙就是了。現在莎琳娜也是交給她們照顧。」

　　可是說完以後，波拿爾旋即皺起了眉頭，一臉淒涼的模樣。看到他這個樣子，梅塔與戴爾不約而同地一致認為這實在太適合他了。明明只是個未成年的小毛頭，怎麼會那麼適合留著刮不乾淨的鬍渣、一副老婆跑了的中年男子的哀愁樣？光是現在就這麼老成了，以後會變成何等滄桑的模樣？想像著波拿爾三十年後的模樣的梅塔不禁噗嗤地笑出聲。可是當她想像自己大概五十歲時的樣子，整張臉頓時沉了下來。

　　梅塔不怎麼開心地起身、粗魯地拍了拍聖袍，然後沒好氣地瞄了波拿爾一眼，說道：

　　「出發了啦。」

　　「咦……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管波拿爾拋出的疑問，梅塔自個兒氣呼呼地穿越了呆愣住的兩人。波拿爾與戴爾對看一眼，彼此交換無法理解的目光後便趕緊跟上用力踏著地面的梅塔。過沒多久，梅塔就陷入了沉思。她以略顯得快的步伐走著，右手食指則是故作苦思般戳著下唇，一下子發出「嗯──」的聲音，一下子又傳來「嗚──」的短鳴。戴爾覺得他快要暈過去了。就在戴爾準備哀求梅塔不要再發出怪聲時，她忽然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回望波拿爾，以令人感覺到一絲淘氣的口吻問道：

　　「艾利斯堤雅這個名字，聽起來是不是像兩個名字組合起來的呀？」

　　波拿爾想了一會兒，點頭答道：

　　「經妳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這樣。」

　　「啊呀。那其實可以叫艾莉絲，或是叫堤雅囉？嗚。我比較喜歡艾莉絲這個名字。可是用伊卡祭司的眼光來選的話，好像只能挑堤雅的樣子。」

　　伊卡祭司的眼光？戴爾又湧現一股想捉弄梅塔的衝動。可是當他想到梅塔能夠施展伊卡賜予其僕從之權能的力量，也只能乖乖打退堂鼓。波拿爾倒是對這輕鬆的話題很感興趣。

　　「妳喜歡艾莉絲啊。不過這跟選不選沒有關係。雖然我不清楚祭司是不是能換名字……」

　　「為什麼要換呢？」

　　「那妳是因為無聊才選名字的嗎？」

　　「那倒不是。嗚。如果將來有小孩的話……」

　　梅塔的聲音很快地縮小。於是就變成女祭司盯著滿臉疑惑的少年的奇特景象。波拿爾根本不曉得梅塔在咕噥些什麼，雖然想向一旁的戴爾詢問，但是戴爾卻不懷好意地對他笑著。結果等到三人走了好一段路之後，波拿爾才察覺梅塔那是在捉弄他。

　　「……真是的。明明年紀比我大，卻比我還像個小孩子。」

　　聽到這番抱怨的梅塔氣得又連罵了波拿爾幾聲笨蛋，氣沖沖地故意遠離他十肘左右的距離，並且警告他最好暫時不要靠近自己。波拿爾再一次帶著疑惑的表情狼狽地望向戴爾，這次他則透過肩膀的酸痛得到了男子漢式的安慰。

　　一陣風迎面吹來，讓一直靜靜掛在波拿爾胸前的一枚小龍鱗飄動了起來，彷彿正向他宣示其存在感似地躍動著。北風從走在前頭的梅塔身上帶了些奇異的香水味，便直直撲打她身後的兩名男子。對嗅覺相當有自信的男子們在一番激烈討論後，終於放棄爭論她身上的香氣是由酪梨還是南瓜形成的。走在前方，表現出生氣模樣的梅塔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討論，接著她開始煩惱究竟該不該說出這其實是由蘋果與特殊香料製成的廉價香水，一瓶只要三十枚銀幣。

　　冬騎走後的幾天內氣溫便迅速回升，但現在已經是接近十一月中旬的日子，即使氣候恢復過來也開始使人們感到寒冷。

　　波拿爾‧法尼亞拖著輕快的腳步，可是他那張吹著風的臉龐卻蘊藉著十分沉重的意念。那也無妨。待在巴拉格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與莎琳娜之間的旅途則是暫時告一段落。現在他只知道，在他決定要踏出這趟瘋狂的旅程時，幹過山賊的村長之子與來自外地的女祭司都表示願意跟著他走。雖然名目不盡相同，至少這趟旅途不會是自己孤單一人。走在新伙伴的身邊，出發前仍感到忐忑不安的波拿爾漸漸湧現出力量來，最後形成了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感。

　　他再次回頭望向已經變得渺小的村莊，並且將正展開重建工作的村子牢牢記在腦海中。下次回來的時候，應該已經恢復了不少吧。如果到時認不出來的話，應該會淪為村人們的笑柄吧。

　　想著想著，波拿爾忍不住笑了出來。

　　「……走吧！走快點！今天至少要趕到羅德頌領地啊！」

　　「喂、喂，你發生什麼瘋啊。可惡，想比速度的話，我可不會輸啊！」

　　「哦呀？怎麼突然就跑了起來……啊，喂！你們這兩個笨蛋！等一等啦！喂──！」

　　望著像陣風一般地掃過身邊的波拿爾和戴爾，梅塔一瞬間還在思考究竟該不該繼續露出生氣的表情，但她馬上就用她那慢吞吞的步伐追起不斷朝前方奔跑的兩名男子。

　　「梅塔！不要像隻烏龜一樣散步啊！我們今天可是要朝羅德頌領地衝刺喔！」

　　「哈哈哈！憑她那樣瘦弱的腳是追不上的啦！我看我們就……咦？喔喔？」

　　同樣難掩興奮之情奔跑著的戴爾大聲喊道，接著他回頭看到了正急速接近他們倆的，一臉嚴謹而憤怒的女祭司。

　　「庇佑呀。神足術。」

　　有著一雙瘦弱的腳的烏龜將虔敬的信仰化為凝聚於雙腿的奇蹟，成為比兩人更加迅速而冷冽的疾風，不一會兒便超越了戴爾、直朝波拿爾的背影襲去。

　　於是，這三個人充分發揮了他們這支新冒險團的本領──從最初的旅程便開始毫無效率地浪費起寶貴的體力及神力。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