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27日 星期五

【長篇】世界征服!姬瑪商團奮鬥記(15) (18禁)


  第四章「勇者傳說」#3


  五旬底的王都沉浸於北方戰事的勝利中,每天都有快馬從基里希回報振奮人心的戰果。索利拜爾商團提供的弩兵隊猶如一劑強心針,使阿爾法公爵率領的北方軍團順利突破僵滯的戰線,成功抵達海岸線。整裝待發的第二大隊與第三大隊相繼進發,八大商團供給的物資源源不絕,平定基里希全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在姬瑪商團本館的酒館大廳,人們慶祝的卻是另一件事。

  「咱們終於把貪得無厭的教會打發掉啦!」

  「打發掉啦──!」

  「讓那群白肉婊子明白拉娜人不是好惹的啦!」

  「不是好惹的啦──!」

  「今晚喝給它爽啦啊啊啊啊!」


  現場不分娼婦與民眾皆歡欣鼓舞,不管大家是來看免費上空秀還是啤酒喝到飽,總之一律舉起酒杯再說。雖然這群小姐之中吸金最厲害的前三名都是一身雪白,她們仍然跟著帶頭炒氣氛的尤瑪一起高舉右手,朝教會方向喊一聲「白肉婊子」。

  半醉的艾妲做什麼事都很開心,情緒高漲起來還跟著半裸的戈拉等人站到桌子上跳舞,柔軟的雙乳隨著掌聲的拍子左搖右晃。當她看到一直在南區打拼而多日未相見的洛瑟娜,還蹦蹦跳跳地主動抱上去,讓累到無精打采的洛瑟娜瞬間恢復元氣。

  「哇──是洛洛小姐!嘶嘶、嘶嘶!」

  「嗚喔喔哦唔喔啊啊……!」(←幸福到喪失語彙能力)

  不一會兒,體力回滿的洛瑟娜就讓戈拉往她那碩大堅挺的褐色巨乳抹上油光,然後代表南方人上桌,與艾妲一白一褐兩對奶子相貼尬舞。

  愛歐里雅拿著長笛靜靜地坐在角落,只要不懷有某種企圖,她還是能吹奏出迎合氣氛的旋律。同桌的艾爾菲妮雅則是從一開始就越喝越起勁,最後敗給了衝上腦袋的醉意,一下趴在桌上哼著莫名其妙的調子,一下抱緊妹妹發酒瘋。即使被姊姊揉胸加上捏屁股,愛歐里雅仍舊紋風不動地奏出美妙的笛音。

  喜歡看奶子的都圍繞在艾妲與洛瑟娜身邊,也有少數人被愛歐里雅的笛音吸引過來。在場小姐們幾乎全都上空,只有這對姊妹氣質依舊地吹奏笛子……抑或抱壺嘔吐。

  「嗚噁噁噁……↗」

  艾爾菲妮雅喝時爽快,吐時亦精彩。果然這人一美,就連嘔吐都給人賞心悅目的感覺啊──大家不約而同地如是想。

  黛安娜遠遠看見艾爾菲妮雅吐了個女高音出來,便從太太們佔領的供水區裝上一品脫清水,給嘴角瀰漫著高雅酸臭味的美人補充水分。正好她也想清靜些,就麻煩辛西亞管管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下來的太太們。深感榮幸的辛西亞伸出右手,像指揮家般揮了下,七嘴八舌的年輕人妻們幾乎同時閉上嘴。

  「少女的心──↗那即是水──↑」

  艾爾菲妮雅剛才還吐得淅瀝嘩啦,喝過水又乘上妹妹的笛音隨意唱了句。那聲音沒有絲毫沙啞,完全不像是剛吐過一番的人唱出來的。黛安娜和旁邊的小姐與民眾紛紛鼓掌。不過接下來的調子就很微妙了。

  「舒服了──↑就來唱個──勇↘者→冒↗險↑譚──↗→↗」

  呼呼、呼、呼呼──

  彷彿被姊姊的走音怪調子所影響,愛歐里雅的笛音也變成連串氣音。

  初次聽聞肯定受不了的旋律立刻逼走半數人潮,剩下來的都是有過經驗、得以做足心理準備的小姐與恩客。黛安娜甚至覺得怪調子要比太太們的聒噪聲來得好聽。

  聽著聽著,紫色細眉漸漸皺起。

  「少↑年↑踏過──↗燃燒的──↑↗→石碑──↘→↘」

  凌亂的思緒奇蹟似地密合。

  「群↗花↗盛開──↑↗↑蟲↘鳥↘相鳴──↘→↗」

  特定的字詞閃爍著光輝。

  「黑色的狼──↗喔喔──↗→↗↑」

  她想起來了。

  「勇者……!」

  歌聲與樂聲戛然而止。

  「呃……」

  好不容易凝聚在一塊的思緒再度打散。

  「勇……者……布列斯特?」

  黛安娜眼神空洞地望著桌面。潛入記憶之海的意識眼睜睜看著契合的回憶化為白霧、捲起真理消失無蹤,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時,扭曲的調子鑽入茫然若失的黛安娜耳中。

  「倘汝願意──↗起↘而→追↗尋──↑今↘夜→勿睡──↗勿睡──↗」

  艾爾菲妮雅的新調子成功嚇跑留下來的大部分聽眾。大家寧可看她灌酒或嘔吐,也不想奉陪折磨耳朵的旋律了。只有黛安娜因為沉入記憶之海成功迴避怪調子的傷害。當她神色恍惚地醒來,看到的是一對紅寶石般美麗的眼睛。

  黛安娜今晚並不是不想睡,只是需要她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客人們在入夜的三個小時內相繼離開,姑娘們的慶功宴卻持續到半夜才落幕。原本只是一對對奶子搭配啤酒香氣共襄盛舉,到了散場時間,大廳亂七八糟地灑滿大家的衣物與各種春房裡的小道具,氣味也真夠嗆的。

  「噫嘻嘻……!黛黛娜的ㄋㄟㄋㄟ……嗚……嘔噁!」

  跳到後來全裸上陣的艾妲,一給黛安娜扶起就伸手想抓她胸部,不料手撲了空,還順勢吐個一地。

  「來啊……沒奶的……咱一個對、嗝!妳們全部……」

  躺在地上臉紅紅的洛瑟娜擺出豪邁的大字形,私處還插著一根以魔力驅動的高級按摩棒。黛安娜將這黏呼呼的玩意拔出來,結果又有一支按摩棒從漂亮的肉壺裡探出頭。

  「嗚吶──有夠狼狽吶。」

  現場唯一清醒的黛安娜一個個把小姐們抱上二樓春房歇息時,開整晚會的姬瑪與二當家們總算現身。本來她們還想喝點小酒放鬆一下,看到大廳亂成這樣又有股怪味,只好無奈地打消念頭。

  阿塔娜娜先行返回二號館休息,姬瑪留下來收拾善後,夏兒拉娜則是跟著黛安娜跑。現在這個時間沒有太太們跟她搶,她感覺忙上整天總算值得了。

  「夏兒醬,妳這樣我不能做事啦……」

  「一下下就好!」

  黛安娜看得出來,夏兒拉娜這幾天真的是累壞了,也就不跟抱住自己撒嬌的美人兒計較。不料正在回收小道具的姬瑪突然給她加碼:

  「黛黛,妳先哄夏兒醬睡吧。」

  「唔。」

  「好主意──!」

  夏兒拉娜有氣無力的身體瞬間注滿活力,連聲音都年輕好幾歲。黛安娜只好把絕不會乖乖睡覺的夏兒拉娜抱上二樓,借用一間春房來處理必不可免的睡前活動。

  和當初前往夏兒商團支援的心情相比,此刻黛安娜對北區的姑娘們多了股歉疚感,所以她平常能幫的就盡量幫,藉此減輕內心的罪惡感。夏兒商團瓦解後的現在,姬瑪已經沒有繼續出手的必要,但這不代表她們做過的事就不算數。

  「夏兒醬……」

  夏兒拉娜的身體非常溫暖。

  這分溫柔的體溫能夠穿透兩人貼合的肌膚,使因罪惡感而冰冷化的內心暖和起來。這是辛西亞、摩根、吉兒等王都女性所沒有的。黛安娜也不曉得那是不是由罪惡感催化出來的東西,總之她並不討厭與某個人建立這樣的關係。

  可是,還差那麼一點。

  夏兒拉娜的暖意無法融化的最後一座冰牆,是黛安娜長久以來的遺憾。

  或許將來有一天,這座冰牆會隨著執拗的消失而自行瓦解,但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候。

  「正確的人嗎……」

  在夏兒拉娜疲倦地瑟縮於黛安娜懷裡、靜靜睡去後,她仍在原地陪著懷中美人好一段時間,反覆思考當初姬瑪在酒館內說的話。

  樓下大廳整理過半時,黛安娜下樓接手最後的清潔作業,讓昏昏欲睡的姬瑪好好地休息。姬瑪送上感激的蜜柑,就地佔用一張桌子趴睡下去,睡前還喃喃著她的新改建計劃。

  「黛黛……壁爐吶……冬天會很溫暖……」

  黛安娜摸了摸那頭黑髮,繼續把大廳變回原本舒適的模樣。

  她很久沒有像這樣包辦打掃工作了。距離上次如此勞碌已是十年前,當時她還待在教會底下的門徒部隊,該組織因為瑪吉克─桑莫戰爭損失大半人員,年輕一輩都要負責打雜。說是打雜,其實是清理各地村鎮反抗佔領軍的悲慘下場。現在雖然體力有點倒退、膽識也隨著安逸的生活漸漸變小,但是抱著醉倒的娼婦總比屍體好,清理酒宴後的大廳也強過血跡斑斑的村子。

  整理完畢、享用付出勞力換來的蜜柑,乾巴巴的滋味讓黛安娜有股鬆了口氣的感覺。她盡量不去期待,以防期望落空的反作用力摧毀十年來追尋真理的意志。然而她也無法不期待,畢竟這是最接近真理的一次了。

  姬瑪的建言也好,艾爾菲妮雅的歌聲也罷,徵兆已然顯現,剩下的就是堅持到底。

  同為門徒部隊的那個人。

  明明有關注著她、追尋著她的回憶痕跡,卻沒有實在的記憶。

  那個綠頭髮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就這麼到了天色轉亮之時,樓梯間傳來了觸動黛安娜神經的歌聲。

  「少女的心──↗偶爾也想──↘嗯嗯──↗排尿──↗↑↗」

  「艾爾菲妮雅小姐……二樓也有廁所呀。」

  艾爾菲妮雅‧堤米斯。

  雙胞胎之中外向的那一位。

  由於黛安娜平時得擔任姬瑪的護衛、各館巡視以及陪伴上門的太太們,大部分時候都碰不上這對蔚為話題的雙胞胎,對於兩人的印象也只有模糊的內外向之分。經過昨晚短暫相處後,她稍微了解到艾爾菲妮雅的個性比較大而化之,愛歐里雅則是謹慎貼心。

  看到艾爾菲妮雅在桌子構成的迷你街道裡越走越靠近大門,黛安娜起身引領這位傻大姊來到正相反的廁所。如廁完畢,再帶著不知道是不是有迷路癖的艾爾菲妮雅上二樓。回到有妹妹熟睡的房間裡,艾爾菲妮雅門也不關就躺回愛歐里雅身邊,邊縮進兩人合蓋的大被子邊唱道:

  「今夜也請──↗→勿睡──↘勿……呼齁──!」

  一邊進入夢鄉、一邊叫人家別睡,還很有效率地打起呼來,真是過分的徵兆啊。

  黛安娜在越發濃烈的倦意中愉快地抱怨著,期望的重量隨之增加了。

  壓抑睡眠的欲望進入第二天,她的感覺漸漸對調過來。

  把賴床的小姐們哄醒過來、扶著宿醉的姑娘進廁所吐個痛快時,黛安娜總覺得大家的聲音分外刺耳。她以為那是疲倦的關係,可是當艾爾菲妮雅哼著讓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調子,她卻不像小姐們那麼排斥,甚至還感覺有點好聽。

  「崖↗上↗的──↑鳶尾花──↗→↘細↓胞↘壁→很↗強──↑」

  倦意使黛安娜的腦袋變得遲鈍又敏感,唯獨艾爾菲妮雅的歌聲越聽越美妙。毫無疑問,這又加深了徵兆的可能性。

  這天姬瑪幾乎都在本家與二號館之間奔波,不曉得是否因為東區先行開戰,本家特意派露露芙跟著姬瑪,保護分團當家的同時亦可監視其有否不軌之意圖。黛安娜不清楚露露芙平常在本家是不是夠精實,至少這隻莉莉姆待在姬瑪商團的兩旬間,比起護衛更像是姬瑪養的貓。

  「露露!去追!」

  「嗯喵!」

  從二樓春房往外看,還能看見露露芙像小狗般追著蜜柑跑。不過那顆蜜柑並不會回到姬瑪手中,而是以電焦狀態進到露露芙嘴裡。

  「王子殿下,在看什麼呀?」

  黛安娜愣了下,才從辛西亞的甜蜜呼喚聲中反應過來。她轉頭看向已經寬衣解帶的辛西亞,纏繞著倦意的身體不像平時那般主動,反而帶給對方一股新鮮感。辛西亞抓起她的手來到柔軟的乳房上,讓她輕摸她的淡褐色乳頭,整個身體慢慢偎入黛安娜懷裡。

  「妳連心不在焉的樣子都好帥……」

  好在太太們都很體貼,稍微走神不至於惹她們不快。對於這些善解人意的美麗姑娘們,黛安娜決定盡力取悅她們當做回報。

  時間流逝的速度慢了下來,意識停滯的間隔跟著縮短,黛安娜深刻體認到自己的年紀已不適合如此勉強。換成十年前,就算兩天沒睡也不會這麼疲累。但是在艾爾菲妮雅帶來的徵兆開花結果前,她不願就此放棄。

  白天有太太們與酒鬼帶來的試煉,晚上則是看著大家睡得香甜的折磨。黛安娜的精神以超出預料的效率被削弱成宛若枯骨,恐怕只要誰來跟她說一句「好好休息吧」便能讓她就地睡倒。

  如此難熬的時流匯聚至清晨天色即將轉亮的時刻,希冀之花終於盛開了。

  「黛安娜‧貝卡,妳想起來了嗎?」

  艾爾菲妮雅與愛歐里雅現身於樓梯間,兩人腳步靜悄悄地彷彿一點重量也沒有。她們倆輪流向坐鎮於大廳的黛安娜送出低語。

  「如果還沒,請乘著我倆的聲音去回憶吧。」

  二色寶石的光輝映照下,身陷黑暗的黛安娜從沉重的腦海中墜落,一口氣突破了極具彈性的暈眩感,整個腦袋都跟著輕盈起來。

  「來來,告訴我,姬雅司祭最信賴的那個人是誰?」

  赤流在翩然起舞的思緒中構成美麗的畫框。

  「來來,說出來,那位擁有綠頭髮的女孩子是誰?」

  青流從不可視的手稿上引出被遺忘的文字。

  即將被破籠而出的回憶捲入其中的黛安娜,嘴唇扭動前先流下了溫暖的淚水。

  「伊朵……姊姊……」

  鮮明的記憶好像才剛發生過似的,一張張拼湊出真理的面容。那是從十年前大戰終結後,置身其中的黛安娜所失去的東西。

  她因自己堅信不移的真理終被驗證而落淚,感動的淚水在片刻之後化為哀傷。

  循著修改的痕跡,不難解開其中緣由。

  意識到真相的她,只能在情緒的奔流中悲痛地承認──真理曾經存在過。

  「啊啊啊啊啊啊……!」

  艾爾菲妮雅上前抱住了正在接受事實的黛安娜。愛歐里雅不解地望著這一幕,隨後也受到姊姊的影響上前,將沉浸於悲傷洪流的黛安娜擁入懷裡。

  待哭累的黛安娜給濃厚疲憊感擊倒,姊妹倆才放開這個好不容易出現的可能性,對彼此皺起眉毛。

  「她的記憶沒有觸及太多……應該說根本是半個局外人嘛。」

  「但是,有著很純粹的情感。」

  「那種東西隨便啦、隨便!重點是勇者!」

  「哼嗯……」

  愛歐里雅盯著姊姊抱怨時晃動的巨乳,忽然問了道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的問題:

  「艾爾,妳會想被這種綿延的情感纏住嗎?」

  「蛤?」

  「嗯?」

  愛歐里雅和艾爾菲妮雅大眼瞪小眼,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恥的心情一時沸騰,讓她又做出預期外的舉動──羞紅著臉搬起椅子一陣揮擊!

  「→→↑!」

  以往愛歐里雅偶爾也會突然自爆,因此艾爾菲妮雅才能及時反應過來,立刻往旁邊一個大跳、躲過腦溢血的危機!

  「←↙↓↘→+C!」

  迴避成功的艾爾菲妮雅快步繞到愛歐里雅身後,用自豪的關節技把她壓制在地,總算是讓妹妹冷靜下來。

  此時窗外已轉為明亮,二樓傳出小姐們的起床聲,動作快的戈拉和芭兒拉娜噠噠噠地跑下樓,準備搶先佔領澡堂的好位置。弄了一身髒又出汗的姊妹倆互看一眼,便跟著一早就很有活力的兩人前往澡堂。

  黛安娜將艾爾菲妮雅奉為徵兆的同時,她也猶如被歌聲引上鉤的魚,成為姊妹倆眼中找出歸還鳥籠的關鍵。可惜的是,彼此的共鳴是有了,黛安娜這段被封印的記憶卻沒有蛛絲馬跡可循。用艾爾菲妮雅不知打哪兒聽來的比喻形容,就是處心積慮卻釣個破鞋上來,今晚又要挨著肚子盼魚上鉤了。


  《第四章 完》










  夜光池。

  曾經存在於名喚皮里哈休的大森林、如今由紅石教團確保中的這座森中池,每當夜幕降臨便會散發美麗的螢光,將受到光彩吸引而來的獵物引入富含劇毒的池水。池面升起的光芒,依照星辰的方位可變化出綠、藍、紫三種色彩,它們分別對小型動物、莉莉姆、人類產生特別的魅力。即使是被稱為邪劍戰士、無論生理與精神都只能算上半個人類的蕾拉,也會稍微受到紫色光彩的影響。

  不過,現在的她並沒有受其魅惑的理由。因為眼前就有比任何事物都要吸引她的東西。

  白繭。

  在夜色掩護下似是岩石的那樣東西,實為奧瑟雅歷經苦痛所結出的繭。大小約莫成人的一倍,起初裡頭靜謐無聲,隨著時間它開始出現脈動。什麼都無法做的蕾拉,像是在神殿裡陪伴奧瑟雅那般,靜靜地守在白繭旁邊。

  日復一日,直到繭殼出現裂痕,蕾拉那幾乎要與夜光池融為一體的意識終於振奮起來。她收起纏繞於附近樹木與草皮上的意識絲線,來到喀滋喀滋地崩裂的白繭前,靜待繭身裂出一道缺口,然後朝異常高溫的內部伸入右手──握住了試圖破繭而出的某隻手,兩人合力衝破白繭。

  「噗哈……!咳、咳呃!咳呵!咳!」

  與蕾拉相握並共同施力的,是一名套上個人偏好便能用俊美形容的青少年。那人渾身因繭體熱度而發燙,身上到處黏附升起熱氣的白絲。他像是剛剛才學會呼吸般大口換氣與咳嗽,待呼吸沒那麼急促了,才在持續冒出的熱氣中看向握住他的女子。乾枯的唇織出了渴望著活水的嗓音。

  「蕾拉……」

  蕾拉向他展露出十分優雅的笑容,等待他的下一句話。

  「這裡是……」

  男子動作僵硬地環顧四周,火熱的身體正在冷空氣中慢慢降溫。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皮里哈休!我、我被吸了嗎!蛋蛋!我的蛋……咳!咳呵!咳咳!」

  尚不習慣大聲說話的喉嚨一疼,男子又垂首連咳好幾聲。他順道檢查自己的胯下,還好兩顆蛋蛋安然無恙。蕾拉看似被這反應逗個正著,忍不住摀嘴一笑。

  「咳呵!咳……蕾拉,呼,我們得趕緊離開!趁咪咪卡──」

  「這次,記得我了呢。」

  「──蛤?」

  蕾拉凝視著對她歪著頭的男子,沉默三秒後說道:

  「歡迎回來,桐真。」

  男子條件反射地應聲。

  「我回來了……呃……我是叫那個名字嗎?」

  「嗯。」

  「那……咦?為什麼我知道妳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的?」

  「因為你在重生時,只會恢復部分記憶。」

  「這樣啊……」

  既然是認識的人喊過來的名字,應該是正確的。男子也就姑且用上那個名字。

  「所以,我是桐真……」

  「是。」

  「我重生了……」

  「是。」

  「……果然是被咪咪卡咬破蛋蛋而死嗎!這裡不管怎麼看都是皮里哈休!吸精鬼大本營啊幹!嗚咳、咳呃!咳咳……!」

  「你先冷靜下來吧。」

  蕾拉動手清理掉桐真身上那些降溫後就凝固的絲線,把赤身裸體的他拉出繭外,再從繭的深處挖出變回劍型態的奧瑟雅。奧瑟雅沒有發生嗡嗡聲也沒有震動,像把普通的精緻長劍。蕾拉將它拋給正在旁邊活動五肢的桐真。

  「喔喔!淑女奧瑟雅大人!」

  即使換人拿,奧瑟雅依然沒有反應。桐真對著清澈的劍身陷入沉默,彷彿想起什麼似地問道:

  「蕾拉,奧瑟雅她……」

  「為了讓你重生,奧瑟雅耗盡所有的魔力。會慢慢恢復的。」

  蕾拉將已毫無用處的繭殼扔入夜光池,看著那具空殼啵啵啵地陷入毒池中,對出現記憶障礙的桐真說:

  「記得嗎?這是你跟奧瑟雅立下的契約。」

  桐真跟他的第五肢──又稱為小桐真的棒狀物,默契十足地搖搖頭。蕾拉見他精神和體力都在迅速恢復,朝那其實沒有多宏偉的第五肢淺淺一笑。

  「在南域的時候,你說過無法對我棄之不顧,於是拜託貝蕾妮卡讓你的一部分留下來。」

  桐真記起來了,不過只有他和蕾拉在星空下談話的片段。他連貝蕾妮卡這個名字是誰都不曉得,只依稀覺得是個正面硬幹絕對打不過的存在。蕾拉以溫柔的聲音繼續說道:

  「『完整的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現在的你』只是碎片。和我一樣的,遺留在此的碎片。」

  「等等,照妳這麼說,我不就死了嗎!因為被咪咪卡產地直送……!」

  「不是的。呼。我有點煩了。可以推你嗎?」

  「蛤……哦噗!」

  桐真印象中的蕾拉並不是會說這種話的女性,所以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就被突然走過來推他的蕾拉弄倒了。視野剛飛轉到由森林環繞的夜空,蕾拉已脫了衣服,挺著帶有黑色爪痕的巨乳騎了上來。

  滋啾啾──

  精力充沛的小桐真陷入柔軟蜜肉中,登時讓頭昏眼花的桐真酥麻一顫。

  「喔齁齁……!」

  「下流的笑聲也記得呢。」

  蕾拉將臉頰兩側的髮絲撥至耳後,雙手貼向殘留高溫的肩膀,摸著堅韌的肌肉來到桐真胸口。她朝那張寫著「雖然沒完全搞懂,總之現在是好康時間!」的傻呼呼臉蛋露出複雜的神情。

  有點開心──因為她在這次保留的記憶中佔有一席之地。

  有點惱火──這人完全不知道默默守候的旁人有多辛苦。

  既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她索性整副身體壓制上去,用她曾經身而為人的證明來掩飾一切。

  「蕾拉……啊啊!」

  感受更勝於朝露的滋潤。

  以狂風巨浪來蹂躪新芽。

  既然不具備繁衍能力,為何還讓彼此留下生殖器官呢?

  蕾拉在一陣比一陣更疲弱的衝勁中閉上眼,將剎那浮現的疑問拋諸腦後,享受著不再需要掩飾的心情。

  待激情沉澱下來,她維持結合姿勢,以柔和的嗓音替桐真補足必要的記憶。

  「這裡是,紅石教團的境界。」

  蕾拉透過教團的力量將夜光池整個納入境界中,如此一來他們就能藉由紅石烏咪的能力,隨時來到這個地方。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夜光池對兩人存在著特別的意義。

  「你就是在這裡與奧瑟雅結成契約,成為獨一無二的魔劍戰士。」

  魔劍戰士。

  桐真對於這一塊記憶很模糊,但是他馬上聯想到兩個名字。

  一個是用最柔軟的部位包覆自己的蕾拉。

  一個是一旦憶起雙手就不安分的瑪莉露。

  這兩人分別是在矮子丕平的逼迫下,與堤拉雅安及西塔魯瑪爾結成契約,成為被當做戰爭機器的邪劍戰士和神劍戰士。

  從蕾拉沉穩的語氣聽來,至少可以確定自己不是被迫與奧瑟雅合而為一的。

  「現在的你,和奧瑟雅是一體兩面的關係。你的肉體由奧瑟雅構成,這需要耗費非常大量的魔力,故她只能保持在劍型態,且大部分時候會陷入沉睡。只有在你的身體機能完全停擺後,她才能恢復人形,並且緩慢地形成重生肉體用的繭。你是不是沒在聽?」

  摸咪摸咪──桐真雙手揉著那對壓扁於自己胸前的雪白肉彈,在他試著用十指疊上爪痕式紋身的時候,蕾拉溫柔的口吻忽然轉為冰冷。

  如同對貝蕾妮卡這道名字產生的反應,求生本能全開的桐真立刻擺出認真的表情,飛快奔馳的腦袋擠出一句應該可以敷衍過去的回應:

  「正因為我見不到淑女奧瑟雅大人,才會睹物思人啊……!」

  「胸部?」

  「沒……沒錯,又大又白的胸部……」

  兩副在溫熱汗水中貼合的肉體滋滋地拉開,騎在桐真腰上的蕾拉挺起上半身,月色沐浴下的兩顆乳頭優雅挺立。她抓起桐真的右手貼到自己左乳上,垂首說道:

  「這種事情,想要多少次我都能給你。」

  「蕾拉……」

  「只要你別忘記自己的使命。」

  ──那一天,在「守護神」貝蕾妮卡幫助下,桐真的靈魂碎片重新以魔劍戰士的身分登場,與邪劍戰士蕾拉一同展開新的旅途。

  那既是蕾拉追尋自我的旅程,也是為了從毀滅的預言中拯救這個世界。

  改變戰爭型態的「技術」。

  供養龐大軍隊的「財富」。

  隨著瑪吉克與桑莫兩國統一,最後的拼圖正式完成,無數的技術與財富都被冠上寶物之名,給予急欲向邊境之外探索的人類巨大的夢想。

  所以他們與師出同門的紅石教團聯手,搶在人類憑藉武力征服各地之前,先一步踏破巢穴、銷毀本應賜予人們的科技與鉅富,以期改變貝蕾妮卡降下的預言。

  為此,即便看守寶物的是與貝蕾妮卡同級數的「守護神」,只要判定對方無法與人類抗衡,他們就必須賭上性命予以討伐。

  聶伯河的瑪莉蓮女王如是。

  南域的瓦爾基莉如是。

  聽聞耳熟的名字,緩慢撫摸著乳房的那隻手忽然用力捏緊。桐真不敢置信地對神情淡然的蕾拉問道:

  「那個大隻女……瓦爾基莉也掛掉了?真的假的?」

  蕾拉搖搖頭。

  「只有讓她無力化,就被逃掉了。她所守護的『作物』已由教團回收,因此沒有繼續追擊的必要。」

  「但、但是!她不是很愛放電嗎!就是那個又猛又快的電流防禦啊!我們怎麼打贏啊?」

  蕾拉沉默一會,對著逕自揉乳的桐真流露出特殊的憐憫目光。那視線明顯是在質疑眼前這名男子的人品……又忍不心當面說破。

  「沒有記起來,真是太好了呢。」

  「……什麼啦!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對那個大隻女做了什麼嗎!」

  「啊啊,該起身了。」

  「等等……說清楚啊!蕾拉!我是做了什麼要妳那樣看我的事情!說完再走啊……!」

  直到兩人從夜光池跨界來到紅石烏咪留守的神殿,蕾拉仍然對此事三緘其口。她知道桐真會因此困擾好一段時間,但有些事情若能重披面紗、保持神秘是再好不過。

  烏咪已備妥兩人出征用的裝備,以及內裡附有單眼陣列式圖騰的黑袍。桐真對整齊排列的眼睛圖案皺起眉頭,他對這玩意有印象,那是能夠張開略式結界的紋路。要是能做成巨乳的圖案該有多好啊。

  「對了,烏克蘭。」

  「我叫烏咪。」

  「有沒有適合奧瑟雅的劍鞘?不然我的腳一直滴血……」

  烏咪一個優雅的轉身後遁入石柱陰影,馬上又帶著幾種精緻劍鞘走出。桐真挑了沒有多餘花樣的黑色皮革劍鞘,很滿意地對烏咪豎起大姆指。

  「謝啦!烏克蘭!」

  「我叫烏咪。」

  蕾拉注意到烏咪親切的笑容上多了條青筋,於是在心中留下幾句對詩集的感想,讓烏咪把注意力轉移到詩詞賞析上。不明白兩人為何相視而笑的桐真穿好黑袍、繫上劍鞘,威風八面地擺了個帥氣的姿勢。烏咪無視於努力散發男子氣慨的桐真,向檢查裝備的蕾拉報告道:

  「教團軍已佔領河底遺跡各侵入點。但是,各部正受到拉娜族戰士的攻擊。恐怕是被當成魔物討伐呢。」

  「女王死後,遺跡的門衛反而變成教團軍啊……」

  「是的。茉莉隊已前往保護寶石採集隊。尚需一支隊伍增援裘瑪隊,加速攻陷遺跡中樞。」

  烏咪慵懶的雙眼稍微瞇起。她的眼神似乎是在眺望遙遠過去的回憶。

  「本次委託兩位的任務,乃是打通前往基輔之路,奪回屬於我們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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