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箭」＃２
王都一帶的伐木場皆在特定商團控制下，這讓承接基里希開拓案、在北方獲取大量木材的各商團傷透腦筋。他們可以支付龐大手續費來給伐木場的主人狠剝一層皮，或者將砍下來的木頭運送到邊塞地帶的國營木材場，再不然就是花大筆錢運得更遠些，波波蘭領地多的是荒廢的小型伐木場。
既然如此，為何不乾脆在開拓區興建國營或共有伐木場呢──自認腦袋高人一等的商團領袖如是說。
傻子，這樣要怎麼圖利特定商團吶──聰明的領袖讓提問者認識到胸部和腦袋並不總是成正比。
勝負在開戰前便已決出。
從北方開拓令的風聲走漏前，這些棄置多時的伐木場就由某商團低價收購，配合政府對開拓區設下的建設作業限制達到壟斷作用。
雖然大家對於政府的介入已有準備，也都知道手裡拿著剝皮器的是哪個王八蛋，但是被剝皮總好過沒肉吃，況且貴族領主們可不會傻傻跟著王室孤注一擲。
金錢，名聲，人脈。
序戰失利的七個商團並未就此沉默，先馳得點的某商團亦沒能一舉獲勝，這場牽扯到整座王都的多方角力仍然持續進行中。
「──王都至邊塞地帶所有傳送法陣預定已滿，官道報價也喊得水漲船高，硬要早點週轉，只會虧本。」
二當家琴娜休假期間，就是想在邊塞地帶打通關節來處理瑟安商團獲得的木材。不過很顯然的，這段時間休假外出的不是只有她。不甘願給特定商團扒皮的大家擠入邊塞地帶，無論國營木材場、傳送法陣還是修築完善的官道，全都被一筆又一筆的喊價灌到連媽都認不出來。
「相對的，波波蘭東境的伐木場乏人問津，光是咱隨身帶的零錢都能買個一座來放著呢。」
「那是因為運送成本過高吧。伊拉瓦的爛路加上來回渡河，光想就受不了啊……」
大當家波兒拉娜話說到一半，忽然從淺笑著的琴娜身上感到一陣惡寒。
「……妳該不會真買了？」
「猜猜多少錢。」
「別鬧了！要是真跑那麼遠，怎麼趕得上夏季攻勢啊！」
「猜猜多少錢嘛！」
「咱沒在跟妳開玩笑！」
「火──焰──」
「幹……！好啦！隨便啦！三金五啦！」
琴娜用本欲施法的右手依序豎起中指與食指，笑吟吟地對波兒拉娜及在場所有準備避難的分團當家們公佈答案：
「包含當地木工一季僱請費在內，共兩枚金幣！」
擺出防禦態勢的波兒拉娜不知該不該怒罵她的擅作主張。躲在椅子後方的阿珊娜神情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眼神銳利的阿塔娜娜盤算著從火焰雷射轟出的方向脫出。夏兒拉娜面色鐵青地輕喊了聲「黛安娜……」並瑟瑟發抖。姬瑪則是把手伸進袍子內按住結界卷軸，準備從隨時可能化為煉獄的會議室緊急逃跑。
所幸波兒拉娜沒有感情用事，否則就算她能用強壯的身體硬扛一發火焰雷射，牆壁還是會被射爆，說不定還加碼砸到對面商家，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咱知道了……都先冷靜下來。妳們幾個也不用逃跑了，坐好吧。」
位居中位的夏兒拉娜和阿珊娜，默默將椅子拉往末席的姬瑪與阿塔娜娜旁邊。姬瑪拍拍那隻還有點發抖的褐色美腿，向夏兒拉娜展現堅定的精神之餘揩揩油。阿塔娜娜用鼻子笑了阿珊娜一聲，但也僅止於此。
不管怎麼說，小吵小鬧還得有命才吵得起來。要是戰鬥部隊出身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果真開戰，寧可被金幣淹死的四個人絕對第一時間拔腿就跑。
「所以說……妳買了一座伐木場……在波波蘭。」
「距離維斯瓦河只有一小段路，鄰近伊拉瓦生活圈，附近有兩座村子，也有警備隊駐地，既安全又不算太偏僻喔！」
「妳當買別墅嗎！」
砰！
波兒拉娜以震撼遠方四頭小羊的力道猛擊桌子，額間青筋整條隆起。相較於大當家一覽無遺的怒氣，琴娜的表情似乎還沒從休假模式轉換回來，她保持讓大家不曉得該坐好聆聽還是準備逃跑的微笑撲克臉，揚起修長的手臂敲了記響指。緊接著響起的不是爆破聲，而是某人從外撞開會議室門的聲音。
「嗯喵！地圖來吶！」
渾身熟成蜜柑味的露露芙咬著地圖衝入會議室，啪噠啪噠地跑到琴娜腳邊，像小狗般攀上桌緣。琴娜取下沾了點口水的地圖後攤開於波兒拉娜面前。姬瑪等人不得已只好冒著生命危險上前。
「喵……喵喵……」
在露露芙給姬瑪撫摸尾巴發出的鳴叫聲中，琴娜指向地圖上的打圈標記點說道：
「王都往邊塞地帶的傳送法陣，已被巴斯曼的傢伙全線預定。對方不在乎同鄉之誼真是遺憾呢。」
「眾中精銳的吉拉娜……跟妳同梯吧？『招呼』一下如何？」
「很可惜，咱並不是隨意動手的女人呀。」
「……是喔。」
和自家人動手與跟外面的人動手意義完全不同，這點波兒拉娜再清楚不過，她只是想趁機虧一下琴娜。可是琴娜完全不受挑釁，她指著地圖繼續說：
「整個夏季，每條官道都會依照出資金額決定當日的大型運輸使用權，可以想見將有數不盡的木頭運往邊塞地帶。其中，頭兩旬的搶標已結束，單日價格最高來到往常運輸價的六十倍，最低則是二十四倍。」
「喂喂……這已經不是單純想賣木頭了吧？」
「是的，輸送木資這件事，業已成為與寶座無緣的各家商團展示財力的戰場。歸根究底──」
──在政府與得天獨厚的某商團壓力之下，摩拳擦掌的各家不得不改採守勢。
木頭的問題分為木材場、運輸和市場三部分。
木材場在政府的事先佈局中由某商團獨攬大權，進而衍生出運輸問題。
撇開輸送困難的劣道不談，運輸只能走陸路或傳送法陣。後者由排名第二的商團鉅資包下，前者價格則被哄抬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花錢包傳送法陣也好，跟彼此或暗樁喊價也罷，這些支出都嚴重影響頭幾批木材所能帶來的利潤。
等到大家備妥堪用的木材輸入市場時，市場價格也早就被某商團洗過一輪。
既然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第一名拉開的巨大差距，與其急著把大量木頭沒效率地換成少少的資金，不如另尋入場時機。因此，原本打算資金到位後各自發起攻勢的商團們，紛紛在實力膨脹化的第一名壓力下轉攻為守，改用展示自家財力來爭奪他們在貴族眼中的名次。
這支從王宮射出來的暗箭，確實地掣肘了不被女王陛下放入眼中的配角們。
「所以說……不只無法立刻換錢，還得持續投入資金……」
「正是如此。」
「那咱們的夏季攻勢……」
「現在是執起盾牌的時候呀。」
琴娜笑笑地對波兒拉娜豎起兩根中指，兩指相貼後再伸出姆指、搭起一個六角形盾牌。她將盾牌移到嘴巴前，從盾牌中央伸長舌頭誘人地舔了下──
「運輸部分，咱已委託哈努特隊與卡西娜隊處理。咱們只管放出消息，等瑪德琳趁虛而入，就能把那個傻瓜大小姐的糖衣一層層舔掉。然後喀滋一聲……吃了她。」
§
黛安娜在夏兒商團的工作和在姬瑪商團完全不同。她不需要兼職娼婦，也不用跟著姬瑪到處跑，一天二十四小時大部分時間都在三個娼館內度過。
晨曦降臨前，娼婦們起床的聲音就喚醒住在個人寢室的黛安娜。她住的地方是由工具間臨時改造的單人房，寬長一米 半，深度三米 半，裡頭也就放張小床和矮桌。之所以住得這麼窮酸，全是為了保持商團內部的和諧。
『咱決定了！黛安娜小姐就和咱睡一張床！因為沒有多餘的地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
『抗議！抗議！咱們寢室明明還能塞十個人！黛安娜姊應該睡這邊！』
『……啊啊？妳們想違背當家的決定嗎！』
『夏兒姊妳才是打算公器私用吧！』
回想起初來乍到的那天、兩派人馬因為自己該睡哪兒吵起來的情景，黛安娜就覺得有點對不起美麗的夏兒拉娜與活潑可愛的娼婦們。一來到這裡就受到大家歡迎固然是好，但是為了她起爭執就不太妙了。黛安娜在館內巡一遍後，便向雙方提出借住工具間的想法。
『不愧是黛安娜小姐……！咱和妳一起吧……！』
『工具間就在咱們旁邊……嗯，可以！不過夏兒姊不准跟去！』
『妳們這些傢伙！也不想想是誰養活妳們的！一個個吃裡扒外啊！』
『如果夏兒姊堅持要跟，咱們也會輪流派人監視妳！』
工具間已經夠小了，再擠人實在是受不了。於是黛安娜把捲起袖子、打算跟尤瑪等人幹架的夏兒拉娜哄回房裡，再向剛才還潑辣得準備造反、現在卻乖得像小貓的娼婦們保證絕對不會做出踰矩之事，才平息這場風波。
話雖如此……
「黛安娜姊，早安！人家來幫妳開窗戶……嘻嘻！」
若隱若現的薄紗。
「黛安娜姊，這是熱毛巾！」
直截了當的上空。
「咱們待會要入浴，黛安娜姊要不要一起來呀？」
接下來連私處都不遮了，直接在她面前展現盛開的黑貝。
「──妳們這些傢伙！不准對黛安娜小姐無禮！去、去！啊，黛安娜小姐，咱打算邀您一同進行早餐會議……沒、沒什麼奇怪的企圖哦！喔呵呵……！」
甚至連夏兒拉娜都穿著火辣的內衣，手指還在內褲帶子上勾來勾去，似乎想來個不小心春光外洩。所幸機警的尤瑪晃著褐色美乳上前，一把握住了即將拉開的綁帶。夏兒拉娜「嘖！」地看向綁著高低兩條馬尾的尤瑪。尤瑪不為所動地以眼神示警她的老闆。
南方美女的熱情讓黛安娜盛情難卻，但也希望這些姑娘可以少點爭執。她向死守老闆最後一道防線的尤瑪頷首示意，接手那條亮銀色綁帶，親手為夏兒拉娜鬆脫的內褲繫好帶子。
「夏兒醬，我先到澡堂確保大家安全，回頭再和妳進行早餐會議，好嗎？」
「好……！」
「尤瑪，麻煩妳請大家動作快點，我去接分館的人。」
「是的──！」
黛安娜迅速下達指示並用熱毛巾拭去臉上的倦意後，就拿起劍快步出門。明明只是普通地配劍行走，在腦內濾鏡全開的姑娘們眼裡卻是威風凜凜的騷樣，不意外地掀起一陣猶如王子降臨現場的尖叫聲。
在黛安娜護衛兩個分館的七名娼婦返回本館路上，彷彿預定調和一般，她們碰上了不懷好意的混混。黛安娜當下沒想那麼多，直接出手壓制調戲小姐們的傢伙，事後才有那是姬瑪做球給她殺的預感。
回到本館內設的小澡堂，大家激動不已地談論起黛安娜如何帥氣地打碎混混的下巴（並沒有）、又是多麼可靠地把壞男人的頭踩在地上（踩的是背）。就連原本對黛安娜沒什麼興趣的幾個小姐也順勢被圈粉了。四人浴池加上四人盥洗池的空間硬是擠滿十四名娼婦，每個人都想把自己洗得香噴噴又亮晶晶，好給守在外頭的黛安娜一個良好的印象。
「呀──水冷掉了啦！尤瑪姊去燒個火啦！」
「咱才不要！按規矩，後到的滾出去顧火！」
「不要咧。咱要洗美美給黛安娜姊看！」
「戈拉的奶頭站起來囉！嘿咻！」
「幹您──啊不對……呀啊啊！討厭啦！」
平時嗆到三字經沒在省的小姐們一個個羞得像淑女，本來就乖的更是表現得宛如黃花大閨女。這些別有用心的偽裝隨著黛安娜一句「那我去添個柴喔！」頓時瓦解。
「幹您娘機掰！捏屁捏！黑鮑魚滾啦！」
「哎唷！很嗆唷！尖奶頭了不起啊！」
等黛安娜進門的步伐聲傳來，一對對氣噗噗地互頂的胸部才又鬆開，每個人都嬌滴滴地指責對方的不是。黛安娜也不是第一天帶這群小姐洗澡，這兒的小姐關係遠比姬瑪商團複雜，最好的辦法是不要輕易介入。所以她對每個人都好聲好氣地安撫過去，不會特地偏袒某個人，缺少施力點的小姐們也就難以興風作浪。
以往小姐們的洗澡時間為每組十五分鐘，自從黛安娜上任護衛後就變成全員三十分鐘左右。所謂慢工出細活，多花了點時間洗得乾乾淨淨的小姐們，最後都在各種花草香味中步出澡堂，經過黛安娜面前就獻寶似地拉開她們的浴巾。
「黛安娜姊，妳看！咱今天也洗得很乾淨唷！」
「真乖呢！戈拉。」
「人家人家！胸部這邊是用新的香料草哦！聞聞看香不香？」
「嗯──很香喔！曼蒂。」
「黛安娜姊……」
「頭髮放下來也很好看喔！尤瑪。」
不管是有備而來還是緊張到說不出話，黛安娜都有一套應付方法，這也夠處理眼中只有那張俊美臉蛋的小姐們了。
像是趕小雞般把光著屁股的小姐們趕回寢室去更衣後，黛安娜來到警備室，交代兩名視她為師姐的年輕警衛一人守本館、一人按她交代的路線展開巡視，之後她就前往當家辦公室。
不失禮數的兩道敲門聲響起，裡頭馬上傳出鳥鳴般的婉轉嗓音：
「快請進！」
應聲時間點嚴格來說算是敲門後，但幾乎是在第二道敲門聲剛結束就傳出，黛安娜總感覺夏兒拉娜已守候多時。她一進房，桌上放滿了特別訂做的精緻早餐，夏兒拉娜則是咬著一朵花側躺在華麗的紫色床舖上，全身上下都抹了層油，除了內衣部位以外皆閃亮動人。
「夏兒醬，在床上抹油會弄濕喔！來，手給我。」
黛安娜是把夏兒拉娜當成僱主來看待的。然而，因為和第一個僱主姬瑪相處得太過隨興，面對夏兒拉娜的時候她不知不覺就給對方牽著鼻子走。以當下情況來說，就是迎合夏兒拉娜的意，扮演貼心又帥氣的護衛小姐、踏著迷人的步伐來到床邊，把那副油亮溫暖的肉體抱起來，來到放滿早餐的餐桌前。
「哈啊……！哈啊……！」
中途聽到的有點危險的喘息，就當成僱主不謹慎的失態──無視即可。
「黛安娜小姐……啊啊……為什麼妳會是黛安娜小姐呢？」
「因為我媽取的……」
就算邊吃早餐邊用樸素的話語應答，也會給夏兒拉娜擅自做出全新解釋。
「母親大人──哦不……伯母的品味，果然像極了黛安娜小姐！」
「她只是個波波蘭常有的老媽子啦。快點吃，妳到現在都還沒動呢。」
「哈嗯……看著妳就飽啦！」
「說什麼傻話。來，我幫妳切好了，要吃完喔。」
「好的……！」
看著如此率直的夏兒拉娜，黛安娜胸口就良心不安地痛了起來。
可以的話，最好別再繼續下去了。
她如此祈禱著。
在這之後，姬瑪的劇本仍然一頁頁地翻動。
「這位客人，你沒看到牆上貼的警語嗎？」
「唔唔……竟然說我是奧客！媽的，這間破店我再也不會來了！」
有些地方如期進行。
「你們這群傢伙，還敢來襲擊貨車啊！」
「（快放手……！我是伊萬派來的……！）」
有些地方出了小差錯。
「我加三銀，不，四銀！拜託讓我點那個護衛小姐嘛！」
「喔！真是令人深感榮幸的困擾啊。不過這位姑娘，還是請妳──」
「好的好的！咱願意和黛安娜姊雙打！客人請往這邊走！」
有些地方令人懷念。
「夏兒‧貝卡……聽起來很不錯吧？開、開玩笑的啦！喔呵呵……」
「夏兒醬的玩笑越來越高明了呢。來，嘴巴張開，最後一口囉。」
「啊──♥」
有些地方新奇有趣。
「不要忘記，妳是為了什麼才到夏兒商團吶。」
「小姬瑪……」
在矛盾與初衷的拉扯中，日子一天天地過去。
黛安娜沒辦法真正狠下心去對付夏兒商團，但也不至於身陷其中不可自拔。她感覺自己就像一灘水，流到北區就想守護這群惹人憐愛的姑娘，流回南區忽然又想貫徹使命。因為每過幾天就會南北流動，這些情緒沒能好好沉澱下來，兩旬的時間就這麼庸庸碌碌地結束。
當黛安娜暗自慶幸自己的祈禱似乎起到作用時，出現在她眼前的是意想不到的光景。
「黛黛，妳回來啦。這位是潔西，妳們第一次見面吧？」
「……潔西卡‧克爾克，謹代表瑪德琳商團感謝二位。」
在「波拉的店」裡頭，瑪德琳商團的秘書長潔西卡正坐於姬瑪身邊，地上整齊排放幾封書信。
黛安娜並沒有接到姬瑪要她偷竊文件的指令。
但是，夏兒拉娜自己回信給姬瑪了。
「哎呀──臨摹這回事意想不到的麻煩，最後還是委託專業的來處理吶！」
姬瑪仿造夏兒拉娜字跡寫下的書信。
「偽物終有瑕疵，掩人耳目的手法才是重點。」
潔西卡煞有其事的答覆書信。
看著兩人精心準備的信函，黛安娜在一瞬間理解到兩件事。
其一是她的「祈禱生效」不過是自己失信於姬瑪的結果。
其二是她做出了自己根本就沒做過的事情。
思及自己這兩旬以來未能察覺的諸多細節，黛安娜喪氣地垂下了頭。
「黛黛不需要想那麼多，只管扮演好妳的角色。」
「小姬瑪……抱歉。」
「不必道歉，是咱沒有站在黛黛的立場思考過，才讓妳感到徬徨吶。」
姬瑪起身來到黛安娜面前，墊著腳尖拍拍她的肩，露出了令她不寒而慄的淺笑。
「壞人由咱來做，黛黛和艾妲一樣保持光鮮亮麗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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