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6日 星期二

【長篇】《蘇米亞戰歌》番外篇「聖瓦倫坦」 (18禁)



  聖瓦倫坦日。

  一個在近兩百年前被取消後,捨棄了宗教意涵、轉型成商業取向的慶典節日。

  在這令全世界情侶一窩蜂創造出來的浪漫氛圍中,有個孤單的少女坐在夜晚馬德里街頭的露天咖啡桌前,隻身搖曳於車水馬龍的人潮中。

  少女……該說是外表形似少女的女子正一臉出神地盯著熙來攘往的人們。


  她有著一頭淡穗金色的短髮,自然捲的髮末探到肩下二點五公分處,髮絲隨著慵懶的姿勢與壞習慣的放鬆動作溜到耳朵前,將慘白的雙耳遮掩住四分之三,讓她看起來活像隻疏於理毛的小野貓。

  這隻野貓與慣於豢養的家貓不同之處在於:她的肌膚同時存在兩種不同的色彩,蒼白柔肌與暗肉色斑剝痕跡,一塊塊地像是拼圖般拼湊出她的外貌。

  好啦,其實這跟哪種貓根本就沒有關係,就像俄羅斯藍眼貓和蘇格蘭折耳貓並不能代表惡毒的學姊與可憐的學妹……這番無意義的消遣沒能帶給她多少撫慰,正如同淺橙色方格長裙底下那根活蹦亂跳的刺參實在無法影響她的身體。

  處罰理由是沒有送學姊們巧克力,時間限制則是整段外出時間,連坐罰的對象當然是今天和自己外出的另一位女孩。

  至於那位不幸的女孩瑪麗‧亞歷珊卓諾芙娜‧托洛斯卡婭,已經神秘消失了差不多……剛過八分鐘。

  雙色膚的小野貓將視線從銀手錶上移開,興味索然地重新投入不很習慣的人潮中,任由一對對情侶以過分甜蜜侵擾她正逐漸隨街頭氣氛溶解的心。

  今天是曾經的聖瓦倫坦日──現今被人們稱為情人節的日子。全馬德里的咖啡廳幾乎坐滿了大大小小的情侶,要是在這種浪漫氣氛中不識趣地隻身闖進來就太愚蠢了。瑪麗的存在可是幫了好大一個忙,能夠讓她一個人理直氣壯地坐進這三十五張桌子的最角落而不突兀,免去她在外人眼中掃興的單身剩女印象,使她看起來不過是暫時被女伴遺忘的可憐蟲。

  情人節。

  可以跟喜歡的人盡情要求牽手、擁抱、接吻的日子。

  雖然她自認沒有那種對象,若要打個比方的話,腦內很快就浮現出一道面容。

  和自己同樣淡色的金髮、更高挑更強壯的身材、冷漠高傲的眼神……一位必須是身在遙遠的基輔、名字叫做蘇米亞‧妮拉耶芙娜‧羅曼諾娃的女子。

  也就是……姊姊大人。

  只屬於我的姊姊大人。

  那束起頭髮後顯露出來的雪白後頸、自傲地挺起的胸膛、強壯而美麗的大腿曲線……網路隨便搜尋就有身穿各種正式服裝的照片,不管是威風八面還是性感迷人的都必須保存起來……還要挑一張最喜愛的玉照印出來護貝好,黏在任務用斗篷內側隨時攜帶著……啊啊……要是能跟姊姊大人像情侶般走在路上就更棒了……

  「伊凡諾娃,口水、口水……」

  在一片嘈雜聲上頭載浮載沉的妄想因著熟悉的口音迅速破滅,小野貓──法茵娜‧妮拉耶芙娜‧伊凡諾娃下意識地吸了下嘴巴,果然成功回收不少令她醜態盡出的唾液。

  被這動作逗笑的瑪麗拉開法茵娜對面的椅子,朝她晃了晃手中的亮粉紅色紙盒坐了下來。盒身除了一個小女孩的商標外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竄出盒子的各式巧克力香氣倒是直接揭曉答案。法茵娜邊以紙巾擦拭嘴角邊問:

  「妳離開這麼久只為了買這個?」

  梳平了瀏海、褐色長髮文靜地放下的瑪麗點點頭,喜孜孜地說道:

  「我從半年前就注意到這家店了喔!聽說她們的巧克力和糖果比那些高級連鎖店還划算,所以……」

  嗚啊,都忘了瑪麗話匣子一開就是方陣快砲級……對巧克力興趣沒姊姊大人高的法茵娜只好乖乖忍受密集而至的瑣事轟炸。

  瑪麗今天穿的是純白長袖毛衣搭米色小圍巾,還有一件樣式與法茵娜相同的粉紅色款長裙,配合那頭清秀可人的髮型與開心的笑容,是給人印象十分良好的女孩子。雖然這麼說,其實這也不是她們倆的點子,而是瑪麗的直屬學姊幫她做的打扮。順帶一提,法茵娜的直屬學姊幫她配了薄薄的棉質洋裝,不許穿內衣,完全就是站在惡整的出發點。

  但是很遺憾地,法茵娜裙子底下的刺參已經從正午斷斷續續運作至今,只有剛開始的五分鐘讓她感到困擾,現在已是任其在裡頭扭動的狀態。若要說這處罰對她有什麼意義,大概就是每次運作時都得跑一趟洗手間、上點潤滑油免得弄傷了私處。

  這麼說來,慘遭連坐罰的瑪麗也是這樣吧。只不過她的直屬學姊對她善良多了,不像法茵娜這邊三不五時就要處罰一下。

  「……我講了這麼多其實妳都沒在聽對不對?伊凡諾娃?」

  法茵娜飄渺的目光很快地聚焦在瑪麗尖尖的鼻子上,回過神來應了聲:

  「嗯。」

  瑪麗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這時女侍送上咖啡,高挑如熱情舞者的熱焦糖瑪奇朵與低矮似穩重指揮家的冰黑咖啡。法茵娜歪著頭想了下,大概是自己放空時瑪麗點的吧。於是她拿起自己那杯黑咖啡,未經攪拌就嚐了一口。

  柔苦香氣在若有似無的震盪中傳開,香氣正濃,瑪麗碎碎唸道:

  「伊凡諾娃真愛裝模作樣啊──」

  倒也不是那樣啦……不過見到瑪麗一臉喜悅地品嚐著熱飲,準備妥當的抗議就被法茵娜吞回肚子裡。

  她之所以每次都選擇冰飲到了連瑪麗問都不用問直接幫她點的地步,純粹是因為這副身體屬於易汗體質,卻又因為嚴重的皮膚問題導致汗腺受損而不適合出汗,為免肌膚過敏才做如此打算。

  避免糖分則是更普通的理由:減肥。儘管現在已是穠纖合度的身材,思及平時任務或訓練後總被學姊們塞一堆高熱量食物,非必要還是盡量少跟熱量打交道吧。

  其實瑪麗也是知道的,但這種可以順勢囉嗦個幾句的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囉。

  「呼哈──!果然好喝!」

  甜甜膩膩的香氣隨著瑪麗吐出的氣息飄來,法茵娜逮到機會吐了句:

  「喝咖啡可以弄到跟灌龍舌蘭一樣的人,大概只有托洛斯卡婭吧。」

  「哪有……那東西我一杯就掛了,還是甜甜又不會辣舌的東西好。」

  那位一杯就倒的女孩沒說的是她後來又掃了三杯伏特加調酒、連跳三支舞、在學姊們懷裡轉來轉去最後當眾硬是搶走半醉半醒的法茵娜到廁所去……只能說有些事情到了當事人口中總會美化到和客觀事實產生不小的差距。

  幸好今天下來喝的不是咖啡就是蘇打水,不必擔心瑪麗發揮她那可怕的酒品。

  「伊凡諾娃,手來。」

  「嗯?」

  瑪麗一手伸進盒子裡東挑西揀,視線卻揪著法茵娜的雙眼,好像不用看也能挑出她心目中的巧克力──最後登上掌心寶座的確實是顆符合雙方期望的黑巧克力。

  指甲大小的馬鞍形黑巧克力上頭灑有漂亮的杏仁顆粒,苦中帶甜的滋味還不錯,法茵娜又討了一顆。

  順利用巧克力擄獲目標的瑪麗愉快地笑了出來。這回她沒直接放在那隻攤開的掌心上,而是以姆指與食指夾住巧克力,送往法茵娜嘴邊。法茵娜盯著眉開眼笑的瑪麗,彆扭地挑眉問道:

  「這是幹嘛?」

  「明知故問。」

  「很奇怪啊,我們又不是那種關係。」

  「又不會怎樣。不然妳把我當成第二皇女吧。來,啊──」

  「說那什麼傻話……」

  兩者類型也差太多了,怎麼可能會把眼前的清純小姑娘當成高嶺之花般的姊姊大人呢?

  可惜記錄了一整天甜蜜景象的腦袋不爭氣地跟著想像了──姊姊大人對自己做出這種舉動的畫面。

  想著姊姊大人那優雅的姿勢、淺淺的微笑,還有配合著哄妹妹的嗓音所伸出的手……

  『來,啊──』

  此時就算隱約知道那聲音其實是瑪麗發出的,法茵娜也忍不住對著妄想中的姊姊大人張開櫻桃小嘴……

  「啊……」

  濃郁香醇的口感在嘴內化開,法茵娜眼神陶醉了起來。突然間姊姊大人對她敲了記響指,粉紅色的夢幻氛圍剎時霧化消失,嘈雜聲重新充斥她的四周,眼前是壞心地掩嘴而笑的瑪麗。

  「托、托洛斯卡婭!」

  「哈哈,還真的露出可愛的表情吃下去了!」

  真是失態……不過看在巧克力不錯吃的分上也就算了。

  沒想到瑪麗玩不過癮,又挑了顆巧克力在法茵娜面前晃了晃。

  「可愛的法茵娜妹妹,啊──」

  完全無感。

  法茵娜擺出不想奉陪的一號表情,轉過頭去喝咖啡。

  這次怎麼勾引都沒用,瑪麗只好自己吞了那顆其實也選錯了口味的牛奶巧克力。甜滋滋的味道讓她聯想到方才對面小美人不經意露出的甜美模樣。

  後來兩人閒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諸如聖誕節那晚吃了些什麼啊、某個學姊不為人知的怪癖啊、在某個國家某條街道上發現的漂亮衣服啊──來打發由咖啡與巧克力交織而成的悠閒時光,直到法茵娜手錶嗶嗶嗶地響起。

  七點十二分,不很乾脆,但這是從馬德里各處出發趕到指定機場、搭上指定班機還頗有餘裕的時間點。

  灌了兩杯黑咖啡的法茵娜伸伸懶腰後起身,先後吞下兩杯焦糖瑪奇朵再塞了一堆巧克力的瑪麗也起身收拾。

  兩人搭上計程車,一人一邊望著飛逝的夜晚街景、讓逛了大半天的身體好好休息。

  車內後座混雜著香水味、皮座椅味、咖啡味還有巧克力味,每一種味道的濃度都在緩慢降低,或許到機場時就所剩無幾,返回俄羅斯的時候就完全聞不到了吧。除了那盒瑪麗鐵了心要帶回去孝敬學姊們的巧克力。

  與其說悠閒──不如說有點空虛的馬德里半日遊就要結束了。

  法茵娜疲倦地閉上眼睛。

  呼。

  明明是難得的假日,都計劃好要到基輔去找姊姊大人的說。為了潛入皇女廳,還做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準備……

  結果卻因為直屬學姊臨時有事、又不想浪費訂好的機票,硬是強迫自己飛到西班牙來玩。最莫名其妙的是,回程的機票還要從薪水裡扣……

  要不是有托洛斯卡婭陪著,恐怕真的會在馬德里街頭無聊到死翹翹,或是對路人妒嫉到死翹翹吧。

  思及至此,就覺得今天這一趟也不算太壞……至少還有個人陪著嘛。

  「欸,伊凡諾娃……」

  熟悉的聲音從黑暗的右側傳過來,法茵娜輕聲道:

  「怎樣?」

  「今天情人節耶。」

  「嗯。」

  「只有今天,妳可以把我當成第二皇女親一下喔。」

  「又在說怪話。」

  「還可以附加很多色色的事情喔。」

  「妳還說。」

  「嘿嘿,不用客氣,盡情向姊姊我撒嬌吧!」

  「懶得陪妳發瘋……」

  只要冷漠以對,瑪麗自個兒就會識趣地打退堂鼓,這招屢試不爽,法茵娜決定比照辦理。

  但是啊……托母親的福,沒那麼遲鈍的腦袋還是會在冷靜下來以後,弄懂一些只對特定對象來說相當重要的事情。

  於是法茵娜悄悄在心中嘆了口氣後提起精神,一言不發地湊到瑪麗身邊。

  本來狀似落寞的瑪麗露出了有點逞強的微笑,同樣不發一語地靠了過去。

  「嗯……」

  今天的伊凡諾娃是微苦的滋味。

  「啾……」

  今天的托洛斯卡婭則是甜甜的味道。

  聖瓦倫坦日。

  可以跟喜歡的人盡情要求牽手、擁抱、接吻的日子。

  雖然她自認沒有那種對象,此時此刻她十分感謝身旁還有這位女孩子──無論妳是不是聖瓦倫坦賜予的禮物。


    §


  「滿懷喜悅地收下吧,聖、瓦、倫、坦的禮物唷!」

  輕佻的語調勾起難聽的口音,竄入耳畔的是流暢卻被口音嚴重拖累而顯得彆扭的西班牙語。

  身為好歹也在這個國家待了三十個年頭的本地人,她對這惹人厭的口音只想以懷裡的匕首將之割裂成兩半。然而實際到來的只有頸部那記深入細長的刺痛,以及迅速稀薄化的意識──當她察覺到危機之時,注射已然完畢,速效型藥劑也在她的血液中徹底發揮。

  黑皮膚黑短髮的高瘦女子甫一昏厥,嚷嚷著難聽口音的另一名女子順勢扛起她,那人身上的濃烈酒氣立即纏繞上她脫力的身子,使之看來彷彿只是在今天這個日子裡眾多喝掛的女人之一。

  只不過她和那些女人決定性的差異在於……她們不會因為藥物產生心臟麻痺,然後被扔在租來的車子上等死。

  但其實她也不算孤單啦……若以某目標為中心劃出方圓兩百八十俄尺的範圍來看,她是第二十一個被誤以為喝掛再被抬上四輛廂型車之一的女性。

  口音糟透了的女子一副輕鬆愜意的模樣將她送上車、鎖好車門,還沒重回人群,耳機就傳來一陣快速減弱的雜訊,而後是尖銳的女高音:

  「奧莉加,辛苦啦!剩下的兩個目標伊文潔琳會處理,妳先待命──喔不,時間差不多了,妳還是先化個妝準備接菜鳥吧。」

  留著普通的亮金色長髮、穿著普通的便宜衣裙、看起來實在欠缺魅力的那個女人──奧莉加默默接下這道指示,返回剛剛才多塞了具屍體的廂型車上,就在四個逐漸僵硬的女人、一個負責協助她的劇團女人身邊迅速上了個又老又黑的妝,戴上一頂略顯髒亂的黑色捲髮,順便吸根劣質菸混淆身上的氣味,最後再換件連鎖店常見的難看便服。

  一切就緒,奧莉加下車走過一條街,找到女高音事先叫好的計程車,交給司機一筆錢之後就上了駕駛座,將口袋裡的邋遢照片做成新的識別證。

  方圓兩百八十俄尺的圓圈稍微偏離了原本的定點,奧莉加立刻發動車子,駛向某目標所在的露天咖啡廳。剛瞧見某隻可愛地朝這兒揮動的小手,耳機又爆出雜音:

  「啊啊……伊文潔琳那婊子搞砸了,好像是特殊體質,阿妮西婭正趕過去……我們這邊照舊,送貓咪們回巢吧。」

  我知道了啦──就算想回答也沒辦法,僅僅配有耳機卻沒麥克風的奧莉加只能將車子開到貓咪們身旁,然後操著塞爾維亞南方口音的西班牙語不耐煩地催促兩人上車。雜音惱人地響起:

  「線路封鎖,二十分後解除。」

  這是為了不讓貓咪們察覺有異,奧莉加也樂得輕鬆,專心開她的車──並為二十分鐘內可能沒有任何支援的悲慘命運寫下一筆不怎麼悲壯的註記。

  她們今天可是宰了二十一個聖殿騎士團西班牙支部的小王八蛋,如果伊文那邊搞定的話是二十三個。就馬德里的資料看來,聖殿騎士團起碼有四個據點、總員超過八十人,若她們再動員本地的武裝修女,人數可能會破兩百。而她們這邊的人數則是──

  六人。

  俄羅斯秘密涉外局武裝九課三人、武裝二十二課三人。

  作戰方式很簡單:放兩隻特徵明顯又自以為在休假的貓咪正大光明混進人群,然後把這消息送給聖殿騎士團支部,並將所有進入警備範圍內的名單……暗殺之。

  不管來者是單兵抑或三兩成群的刺客、無論是要引誘她們至暗處抑或直接在人群中來個充滿愛意的注射──都改變不了西班牙聖殿騎士那群欠缺實戰經驗的臭婊子註定敗亡的事實。

  至於正窩在奧莉加後座的貓咪們,似乎打從一開始就沒察覺她們四個學姊的存在……這樣也好,沒有自知之明的餌食才是最棒的誘餌。

  不過……

  可以的話……

  真希望她們別在後照鏡裡甜蜜地吻來吻去……

  身為不那麼愛整學妹的極罕見優良學姊,奧莉加瞥見這一幕心情真是五味雜陳。因為那種互舔傷口的舉動真是……太可愛了。

  沒錯,不管是自家法茵娜還是鄰家小瑪麗,都是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再配上如此惹人愛憐的行為,簡直要讓罪惡感比同伴們高上三倍到十五倍左右的奧莉加備感煎熬。

  啊啊……儘管只是為了保護孩子們不被其她人虐待,到底也是抱過她們、有了肉體乃至體液的接觸……

  如今那懲罰已到來,就在不斷膨脹的罪惡感之中,就在對於如斯純情心生的些許妒嫉中。

  主啊。

  我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壞孩子。

  即使如此,也有這資格守護孩子們嗎……?

  「奧莉加姊,來,啊──」

  高濃度的黑巧克力香味傳來,陷入自責情緒的奧莉加想都沒想張開了嘴巴,就在那道頗具療癒效果的女聲中咬了一口──自一層薄醇可可香味中竄出的,是濃烈的魚子醬口感。

  奧莉加雙眼直盯著眼前的道路,眼角戲劇性地含著熱淚。

  「小瑪麗……」

  「是?」

  「我的偽裝真的這麼差勁嗎……」

  「啊……這個,嗚……」

  曾幾何時佔據後照鏡一半的瑪麗苦惱了起來,這時另一半被法茵娜圓滾滾的臉蛋給佔滿。

  「因為奧莉加姊每次都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我明明是在內心懺悔……」

  「『主啊!我是個雙手沾滿血腥的壞孩子!』」

  「啊……啊啊……」

  失態了。壞習慣一再地跑出來,真是天大的失態……

  「那個,奧莉加姊,妳講得再小聲我們都聽得到……包含失態這句。」

  「我知道了……抱歉。」

  尷……尬……啦……!

  打扮成這副鳥樣還被認出來,又沒辦法像阿妮西婭她們一樣討人厭地用情緒化來解決任何事,這種時候只能放任尷尬充斥車內了吧……

  沒想到貓咪們很快就找到化解尷尬的辦法。

  「奧莉加姊……啾。」

  「伊凡諾娃,換我了……欸!不是叫妳親我啦!」

  「明明就很開心。」

  「哪有……奧莉加姊姊,我最愛妳囉!啾啾──」

  「托洛斯卡婭,妳是不是醉了?」

  「才沒有呢……嘻嘻……耶!我抓到奧莉加姊姊的咪咪了!」

  「果然……妳剛剛吃的全都是酒心嘛!那不是要給伊文姊和阿妮姊的嗎!」

  「因為那個很好吃呀!人家全──部都吃光光囉!嘻嘻嘻……嘿嗝!」

  縱使小瑪麗酒後亂性抱住奧莉加示範起性騷擾大全,出於兩隻小貓咪的體貼,她的內心已在兩個吻的魔力下重獲平靜。

  奧莉加重新打起了精神、哼著隨興而致的旋律,就在後座貓咪們吵吵鬧鬧的陪伴下繼續駛往機場。

  「『我是好牧人,我認識我的羊,我的羊也認識我。』」

  這次她有記得說出來了。

  雖然她的貓咪們早就鬧哄哄地壓根兒沒空理她這個髒兮兮的牧羊人。

  ……不對,應該是牧「貓」人。


    §


  「伊文潔琳,來,啊──」

  「年過三十的臭鮑魚別在那耍蠢。」

  「妳、妳說什麼!欸,變態司鐸,妳看她啦!」

  「伊文只是在妒嫉奧莉加啦。還有別叫我變態司鐸。」

  「別亂說,妳這臭鮑魚。」

  「嘿──原來在妒嫉呀?細心栽培的小瑪麗主動向別人家的姊姊奉上了吻……嗚嘻嘻!」

  「笑屁啊,宰了妳喔?」

  「啊哈哈!好可怕好可怕。不過冤有頭債有主,是變態司鐸先說妳在妒嫉的!」

  「伊文,小瑪麗有買妳的巧克力啦。阿妮,妳也別吃醋了。還有別叫我變態司鐸。」

  「我才不稀罕什麼巧克力!」「誰誰誰誰在吃誰的醋啊!」

  「好啦好啦,一個戀妹情結,一個一目瞭然……」



  《聖瓦倫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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