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四女（３）

　　「哎呀呀，酒臭味。」

　　耳熟能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狄莎訝異地轉身，看見了批著一件大外套的喬伊。喬伊雙手各拎著一只塑膠袋，看樣子她才從附近那家超市出來。

　　「剛從艾蜜莉那兒離開嗎？」喬伊和顏悅色地問道，她的聲音有股令對方感到不得不老實回答的魔力。

　　「是啊。」狄莎對她微笑。「既然艾蜜莉有跟妳說過，就是這麼一回事囉。」

　　「還愉快嗎？」

　　「這個，算是吧。」狄莎老實地說道。與艾蜜莉見面確實快樂，但這快樂必然伴隨相應的痛苦而來。「我們還一起吃飯喔。」她驕傲地說。「艾蜜莉做了燉魚和蔬菜湯，可是做多了，而且我們不怎麼吃。真是浪費。」

　　「畢竟艾蜜莉很喜歡做菜，又有朋友可以招待。話說回來，妳昨晚好像沒踏進家門？」

　　「一天而已，不會怎樣啊。」

　　「那麼妳也是裝醉？」

　　「我完全不了解為什麼妳會這麼想。事實上，我昨晚確實是喝醉了，只不過沒有醉到像妳們看到的那樣不省人事……」

　　「啊，這代表妳騙了我。」喬伊語氣輕鬆地責備她。「而且害我被史提夫罵了。他還特地叮囑我別弄髒車子。」

　　狄莎可以想像當史伯納先生看見車子上殘留的嘔吐物痕跡時，會露出多麼可怕的表情。她頭低低的向喬伊道歉，惶恐的模樣讓本來就沒生氣的喬伊不由得笑出聲。

　　「對了，這個。」喬伊遞給狄莎一個袋子，裡頭裝了馬鈴薯與幾種蔬果。「有點重，幫我拿好嗎？做為答謝，我送妳回去吧。這次我會盯著妳踏進屋子裡。」當她笑笑地詢問狄莎的時候，袋子已經掛到狄莎左手上了。

　　狄莎自然願意替她的姐妹分擔，可是她仍考慮著是否該自個兒搭車回去。除了不想麻煩喬伊，昨晚亂吐一通的事情也令她感到歉疚不已。眼見狄莎猶豫不決，喬伊乾脆逕自走了起來，狄莎這才慌慌張張地趕上喬伊。她們併肩走過兩盞路燈，狄莎才下定決心要拜託喬伊送她一程。

　　自從認識喬伊，她就經常像這樣跟在喬伊身邊。不單單是精神上，只要她來到普萊斯頓社區，幾乎都會意外地遇見喬伊。有時候她會想，這可能是因為喬伊沒在工作，有更多時間製造出這種機會的關係；可是她更相信，這是一種只存在於姐妹間的羈絆。即使毫無根據，她仍對此深信不疑。狄莎很清楚，喬伊的存在感已經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了，就像艾蜜莉依賴喬伊那般單純卻不負責。

　　狄莎就像她生活圈中多數朋友那樣結交了許多姐妹，但是最要好的只有三人，而這三人當中，只有喬伊有辦法承受並聆聽她複雜沉重的心事。不單單是如此，喬伊也是唯一能透過狄莎的故事重新詮釋她這個人的姐妹。從她失控的青春期開始，直到現在這種既苦悶又令人難過的日子，狄莎的人生與她表現出來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截然不同，她對於生命的認真甚至比任何人要來得堅定。喬伊受她表裡的反差深深吸引，她希望能給予她最大的幫助，她們之間的連絡也從每週一次急遽增加。在她們認識的這四年裡，狄莎幾乎要將自己交給喬伊了。直到最近，她的靈魂彷彿能夠和喬伊的靈魂相融合，她們輪流擔任述說者與聆聽者，給予對方需要補足的部分；若果真能做到這種地步，狄莎會很樂意與喬伊合為一體。面對喬伊，並不存在著她對艾蜜莉的愛意，而是更深一層的，對於成就完整靈魂的追求。

　　可是對喬伊來說，狄莎對融合的追求是一種錯誤的想法。當喬伊聆聽狄莎談論荒唐且必須獲得原諒的過去，便發現兩人契合度異常地高；最近這些年，狄莎的感情問題更是透露出她有意和喬伊進行融合。這樣是不對的。喬伊知道，她給予狄莎太多的關懷，致使她竟然產生這種荒謬的想法。沒有什麼靈魂融合，這位小女孩不過是把自己對艾蜜莉隱藏的感情，扭曲地轉換成她所謂的靈魂融合，並且挑上了距離她最近的姐妹。這事情從根本就是個錯誤。她怎麼會真正地愛上艾蜜莉呢？喬伊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理性上卻難以認同。當然她也愛她的姐妹們，不過她的愛和狄莎對艾蜜莉，以及艾蜜莉對克洛小姐那般完全不同。

　　在喬伊的印象中，艾蜜莉和狄莎都是需要人來照顧的女孩，而艾碧則較為成熟，且她已有了一個不錯的對象。

　　第一位女孩，艾蜜莉在遇上克洛小姐以前曾交過一任男友，喬伊喜歡艾碧對那人的稱呼，他是個混蛋，因為他善良又體貼，他是真的能給艾蜜莉幸福。然而在他們搬進普萊斯頓社區不久，那位幾乎要搶走艾蜜莉的混蛋卻發生意外而離開，艾蜜莉就這樣被丟下了。最初幾天，艾蜜莉片刻不離她的姐妹（據狄莎及艾碧所說），她等待許久的幸福突然間消失無蹤，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實在太大。艾蜜莉宛如廢人的日子持續了一整年，等到她的精神稍微恢復過來時，喬伊加入了她們，並在認識艾蜜莉以後接手處理她的問題。當艾蜜莉得知喬伊是個全職主婦，她便經常打電話給她，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等到她們漸漸熟絡，艾蜜莉也會趁史伯納先生及小亞森不在時拜訪她，面對面會讓艾蜜莉感到更加安心。在喬伊陪伴下，艾蜜莉總算能夠揮別過去的束縛，並且為新的幸福做準備──當然，她與克洛小姐的相遇完全是個偶然，同時這也不包括在喬伊的計算內。

　　第二位女孩，狄莎正如同她給予喬伊的第一印象，是個渴求關愛的女孩子。喬伊透過網路認識了艾碧，艾碧將她介紹給姐妹們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狄莎這個人。這孩子總是故作輕佻，好動，喜歡引起姐妹們的注意，但是她的種種作為都不具備愛的含意。喬伊受這些特質所吸引，她打算更深入地了解狄莎，她知道她能夠幫助狄莎，她也想這麼做。從艾碧那兒得知關於狄莎的過往，那段荒誕不經的過去，她大概了解這女孩隨時處於不穩定的狀態，若是稍微不小心，她們將很可能永遠地失去狄莎。等到喬伊正式成為姐妹之一，她主動連絡狄莎，並藉由艾碧安排她與狄莎私下會面，她必須花許多時間引導狄莎，但前提是狄莎願意接納她。一開始，狄莎的心靈就像她表現出來的小女孩特質，既牢固又複雜，難以找出破綻。狄莎利用她不值得驕傲的過去做為防衛手段，試圖讓喬伊這種想闖入她心中的外人知難而退。可是喬伊並不像她過去遇見的幾位治療師，她一次又一次地承受那些無禮且令人難過的攻擊，直到狄莎不再有餘力，也不想再以這麼疲憊的方式保護自己。終於，她成為狄莎的聆聽者與引導者，她們之間的關係也從陌生人到姐妹，再從姐妹到彼此信賴（對狄莎而言則是依賴）。

　　她這麼做的目的不單單只是滿足對於照顧他人的慾望，她更希望在她加入她們之後，能夠緊緊抓牢每一個人的手。艾蜜莉、狄莎、艾碧，這些陪伴著她的姐妹關係，無疑是她的第二生命。她是一個熱心的女人，唯有奉獻方能使她獲得心靈上的撫慰。是的。對喬伊來說，她必須要有這樣的一種關係，甚至肩負起維持這種關係的責任。若干年前她便有了完整的家庭，她對社會的奉獻隨著史伯納家族的要求而停止，並且因為史伯納先生的工作關係搬離了她充滿回憶的老家，來到陌生而孤單的普萊斯頓社區。她覺得自己彷彿被家庭束縛住了。當然，她愛她的先生，以及她那頑皮又常惹她生氣的小亞森，這點無庸置疑。只不過，當忙碌的每一天展開，她卻無事可做。她不能夠再去工作，史伯納家族有充足的財力及權力給予她明確的定位，除了先生與孩子待在家裡的時間，她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空虛，甚至是瘋狂。這樣的日子直到她從網路上認識了艾碧，才總算告一段落。她有了需要她的姐妹們，同時她也需要她們。

　　「她什麼都不知道。」沉默地走著的時候，狄莎突然說道。

　　或許是考慮到狄莎的心情，返回史伯納宅邸的路途中，喬伊刻意避開了艾蜜莉的住處。她們就快到了目的地，只要將東西放好、跟史提夫知會一聲，就能馬上把狄莎送回家了。雖然這麼想有些殘酷，但喬伊認為狄莎現在必須暫時獨處，直到她今天的惡作劇完全結束為止。

　　「艾蜜莉說她不喜歡我那些破壞友誼的想法，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我會怎麼做。每次我想做什麼的時候，她都會很嚴厲地警告我。我覺得很不舒服。喬伊，我真的覺得很不舒服。」狄莎的語氣沒有特別變化，彷彿旁觀者的敘述般平淡。這是她的特色之一，代表著她正跟內心對抗著。

　　「妳認為她這麼做是不對的嗎？」喬伊問道，右手提著的塑膠袋與褲子磨擦出聲，讓她的口吻聽來顯得急促。

　　「不，她沒錯啊。」狄莎搖頭。「我只是覺得很不舒服，沒有說她不該這麼做。對，她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

　　換做是妳？喬伊本想反問她，但這麼做太殘忍了。狄莎根本沒有相同的經驗可以感受，因此那充其量只是她的想像罷了，毫無根據。

　　「那麼妳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吧。」喬伊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責備的意思。

　　「我只想追求我愛的人。」

　　「即使那個人已經有了對象？」

　　「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證明我比她好，艾蜜莉自然會重新考慮她的選擇。」

　　「照妳這麼說，即使妳得到了艾蜜莉的心，她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搶走。狄莎，我不曉得別人是否會因此犧牲掉什麼，但妳這麼做是有風險的。」

　　喬伊指的是她們四位姐妹之間的關係。若狄莎莽撞地坦白一切，她或艾蜜莉，甚至可能兩個人都會脫離姐妹關係，屆時姐妹將不復存在。儘管知道有這樣的風險存在，狄莎卻老是說不聽，一次又一次地想挑戰極限。或許對狄莎而言，她仍認為自己對艾蜜莉的底線瞭若指掌。

　　「可是我就是想要她。我跟她相處最久，比那個人要久很多，她本來應該接受我的。」狄莎不服氣地說著。

　　「接受妳？不對吧，狄莎。妳從來沒有向她正式表白這一切，她自然繼續當妳是姐妹。」從這裡已經看得到史伯納宅邸，喬伊放慢腳步，邊走邊說。「等到妳，或許該說，等到我們發現艾蜜莉的性向是適合妳的時候，早就為時已晚了。」

　　「但她仍該考慮到我！」狄莎停下腳步，拉住喬伊的手，忍不住對她大吼。「我一直都陪在她身邊，她應該要考慮到我！」

　　喬伊沒有開口，但她神情凝重地注視著一臉狼狽的狄莎，這是當她感受到被冒犯時的表現。狄莎一時啞口無言，她用顫抖的目光回望喬伊，喬伊嚴肅的臉龐令她感到可怕，她想鬆開手往後退，卻連這點動作都辦不到。過了一會兒，喬伊的眼神才變回柔和，她反過來牽狄莎的手，拉著她繼續走。喬伊沒有露出笑容或說些諸如「不要緊」、「沒事了」的話，她也沒有刻意做些舒緩氣氛的舉動，只是領著滿臉驚惶的狄莎默默走完最後一段路。

　　喬伊將東西暫時放在玄關，告訴小亞森，若他乖乖替媽咪將東西放到廚房，回程時她就會順便買他喜歡的巧克力蛋糕。接著她拿起鞋櫃上的車鑰匙、用大喊的方式通知史提夫她必須載朋友回家，沒等史提夫放下電視搖控器出來阻止她，就連忙趕向車庫。她可沒時間跟史提夫爭執昨晚那件事，反正她終究會負責清理乾淨，也就不必浪費力氣在無謂的爭吵上。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艾蜜莉、狄莎或艾碧都會坐到副駕駛座，這次也不例外。儘管喬伊剛才似乎生了氣，為了避免尷尬持續到漫長的回家路上，狄莎仍坐到喬伊旁邊。

　　「妳認為她都沒有考慮到妳的事情嗎？」車子剛上路，喬伊就對一旁的狄莎說道。她沒有轉頭看狄莎，而是望著前方那條被路燈及車燈緊緊咬住的黑色道路。

　　沉默了一下子，狄莎也跟著她一起直視前方，簡短地回答：「或許吧。」可是這並非她的想法，只是因為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得內心的平衡，才隨便敷衍了事。

　　「艾蜜莉常常跟我聊以前的事。」喬伊決定不再用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那很累，而且對狄莎也不怎麼管用。「是妳們三個人在一起時的事情。想知道艾蜜莉都怎麼談起妳的嗎？」

　　「是嗎。」狄莎故作不感興趣的樣子。「不知道，如果妳想說的話……」

　　「艾蜜莉只有在提到妳時有固定的開頭，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種說法。」她不喜歡像這樣對賭氣的狄莎討價還價，於是乾脆地講下去。「最近半年她會說：『喬伊，我告訴妳喔，小狄她啊──』」喬伊模仿起艾蜜莉的聲音，那語調聽起來有點好笑。「『她今天早上突然來我這兒耶，突然！小狄昨晚好像沒有回家的樣子。妳知道她沒有回家嗎？』」

　　狄莎被喬伊差勁的模仿逗得發笑。喬伊見到她終於展露笑顏，又繼續說下去。

　　就像狄莎每晚的例行公事，艾蜜莉白天若不是往喬伊那兒跑，也會拿起電話佔上幾十分鐘甚至幾個鐘頭的線。今天也不例外。艾蜜莉打掃完家裡便撥了通電話給喬伊，今天的主題自然是突然出現在她家的狄莎。艾蜜莉並沒有為此慌張，相反地，她還很高興地向喬伊炫耀這件事。可是，狄莎選在不對的時間出現，意味著她可能又遭遇某些狀況。艾蜜莉做了許多猜測，她為狄莎擔憂，但那些猜測實在過於誇張。無論如何，喬伊仍與艾蜜莉認真地推測各種可能性，雖然她早就知道原因所在，只不過既然艾蜜莉沒有主動提及，她就當做艾蜜莉還未準備好面對這種可能性。此外，艾蜜莉也聊到狄莎親吻她脖子的事情，談到這裡，艾蜜莉的口吻跟著變得曖昧。艾蜜莉對狄莎這個舉動確實感到生氣，然而促使她生氣的原因並不在於感覺被冒犯，而是她竟然覺得有點開心；換言之，艾蜜莉是在對無法處理這種情感變化的自己生氣。講到後頭，艾蜜莉竟然哭了起來。艾蜜莉對狄莎抱持的感情令她難過，她似乎真的不排斥狄莎對自己做那些她所謂「破壞兩人友誼之事」的舉止。同時，這也讓她感覺到這是對黛莉奧的背叛。她無法承受這股壓力，只能像個無助的小女孩般不停哭泣。

　　「這樣啊。」狄莎喃喃地說著。「艾蜜莉她在哭啊……」

　　等紅綠燈的時候，喬伊注意到她的表情已平靜許多。狄莎望著窗外的夜幕，似乎不打算繼續聊下去。車子駛過一陣子，終於轉入狄莎熟悉的道路。再過不到五分鐘，喬伊就得監視她回到她該回去的地方。此時，狄莎覺得身體很不舒服，要求喬伊暫時停下車子。她們停在一塊路牌旁，狄莎搖下車窗，兩隻手盤在窗口，便扭著身子趴在上頭吹晚風。喬伊看到她的樣子，大概可以想像她回家後又免不了一陣挨罵。她解下安全帶、脫掉行車用手套，靠在椅背上，摸著狄莎的背。

　　「喬伊，妳覺得我還有希望嗎？」狄莎忐忑不安地問道。當她問起嚴肅的話題時，心情也會隨之沉重起來。

　　「這個嘛。決定權在妳手上，想過怎樣的人生是妳的權利，我不方便干涉妳的想法。」每當艾蜜莉或狄莎問她類似的問題時，喬伊總會這麼回答。倘若這兩個女孩真的想要一份完整的愛情，首要條件就是學習自己做決定。即使她身為她們的姐妹、聆聽者、引導者，不該跨越的界線仍該保持其完整性，否則一旦出了差錯，恐怕她們倆的幸福都會葬送在她的手中。「妳只要知道，艾蜜莉是愛著妳的就可以了。當然，艾碧和我也愛妳。」

　　「我也愛妳們。」狄莎縮回座位上，抓住喬伊的右手，深深地在她的掌心吻了一下，然後慢慢鬆開。狄莎望著微笑的喬伊，忍不住湊上前去給她一個擁抱。「喬伊，謝謝妳。」

　　「哎呀，好重的汗味……」喬伊嗅著狄莎上個月才染過的紅髮，卻只聞到殘留在她身上的汗味。喬伊抱住她，溫柔地撫摸她的背。「打起精神來，狄莎。不管妳要怎麼做，那也是下個月的事情。在那之前，妳們倆都應該好好休息一陣子。」她這麼說著，卻又感到這些話像在慫恿狄莎，不太合適。可是既然說出口了，那也只能在心裡對素未謀面的克洛小姐致歉了。

　　「我會的。」狄莎輕輕地說。「只是……」

　　「我相信妳會的，好女孩。」喬伊親吻她的頭髮。「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出來。不管妳要找誰，即使是艾蜜莉。不要把我們當成陌生人，好嗎？」

　　喬伊這番話頓時瓦解了她心中的憂慮。狄莎緩緩地點著頭，髮絲騷得喬伊又癢又舒服。她想繼續擁抱著喬伊，不管是訴苦或撒嬌，都能讓她獲得心靈的平靜。可是只要問題解決了，她就沒有理由可以繼續當一個需要溫暖的小女孩。狄莎在喬伊的臉上吻了一下，捕捉到喬伊略顯驚訝的表情，就退回到副座上。

　　「我可以把剛剛的吻當成是愛意的表現嗎？」喬伊打趣地說著，同時發動車子。

　　「姐妹間的愛就可以。」狄莎被她這麼一講，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跟艾蜜莉的不一樣。」

　　「真是差別待遇。唉，艾蜜莉真好，可以得到妳熱情的吻。」喬伊刻意用羨慕的口吻說著，然後與狄莎一同笑了出來。看到狄莎開心地笑著，喬伊心中那股因為幫助她們倆之間的感情而產生的罪惡感，似乎也減少了那麼一些。

　　「那我們回家囉？」

　　「回家吧。」狄莎望向窗外的景象。「不過今天走別條路。這附近有很多條神秘的捷徑喔。」

　　在那之後，她們又在路上行駛了半個小時，才順利把狄莎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