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傳令！魔王軍！》序章：天啊！鬆餅夫人和十字軍東征！

　　咚咚咚。

　　咚咚咚。

　　腦袋瓜和眼底還殘留模糊畫面的時候，彷彿木棍敲打著什麼東西的聲音不斷傳來。

　　咚咚咚。

　　咚咚咚。

　　啪答！

　　明確感受到自己從夢裡清醒過來的時候，咚咚聲的最後帶出了清脆的開門聲響。然後又是不厭其煩地咚咚咚……

　　「……喂！娜……起來啊！我在叫妳……床啦！」

　　嗯嗯，知道了啦，真是的。嘖，朵兒莉這傢伙每天都這樣，愛擾人清夢。嗯嗯……

　　「……來！起來！鬆餅……的軍隊抵達了！就在城堡外面！」

　　淨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八成又是做了什麼怪異的夢吧。待會醒來再好好教訓妳。嗯嗯……

　　娜姬我剛下定決心要無視朵兒莉尖銳的喊叫聲、重回溫暖的夢鄉之際，臉頰正面就被某種冰涼又滑溜的東西以有點重的力道撞了一下。咕啵啦！夾雜著水聲的怪異聲響迸裂開，在它沿著側頸悄悄滾落時，娜姬我整個人都因為那股衝擊不高興地清醒過來。


　　「妳這傢伙！就不會好好地叫人起床嗎！」

　　娜姬我迅速地坐起身子，朝站在房門口、擺出投擲姿勢的朵兒莉喊叫的同時，一個和正常人臉蛋差不多大的深藍色水團正直直朝這裡飛來。就在娜姬我質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的時候，那樣東西帶著非常清涼的觸感直擊娜姬我可愛的臉蛋。啪噠！咕啵啦！嗚啊啊！

　　那東西只在臉上停留短暫的瞬間，旋即帶著它的清涼軀體滾落到棉被上，再沿著凹凸不平的棉被緩慢地往床舖邊緣挪動。對了，另外一個已經咕啵啦地滾落地面的的小傢伙，是草綠色帶點雜質的模樣。

　　「朵兒莉，拜託妳別再亂扔史萊姆……」

　　娜姬我揉了揉被兩團史萊姆撞擊過後，雖然不怎麼疼痛，卻受到十足衝擊的臉頰。輕拍兩下，然後精神抖擻地搖了搖頭。嗯嗯，好像不那麼想睡了喔。

　　「還不是因為娜姬怎麼叫都叫不起來。」

　　懷裡還抱著兩團橘色和淡黃色史萊姆的朵兒莉一臉委屈地說道，粉紅色的捲捲髮附和似地微微擺盪。她看娜姬我清醒了，就拖著奇怪的咚咚咚聲來到床邊，接著一屁股坐到床上。看來咚咚咚的聲音似乎是她那雙靴子發出的。

　　朵兒莉坐在床邊，像是伸懶腰似地十指交扣著朝上方打直了雙臂，兩條纖瘦的小腿也愉快擺動。如果她穿著睡衣，這個動作就會讓人不自覺想要跟著一起做。反觀她那件裁縫得相當精緻的禮服，一副就是準備赴宴的模樣，甚至連耳環啊、項鍊都配戴整齊。哪有人會為了叫人起床打扮得漂漂亮亮呢？

　　……娜姬我差點忘了自己早就回到現實世界裡，而現實世界中存在著一名叫做朵兒莉‧菲瑪的純真女孩，她就是一個不管做什麼事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全世界還不敢說，至少在魔界，她肯定是唯一會這麼大費周章地過活的女孩子。

　　相較之下，因為天氣太熱只穿著內衣褲倒頭就睡的娜姬我，好像就有點樸素過了頭。

　　「還在發什麼呆，快點穿衣服啦！不是跟妳說了，鬆餅夫人已經到了嗎？」

　　「……原來還沒醒嗎？」

　　「妳還想再被史萊姆砸？」

　　「不要，拜託！」

　　鄭重地拒絕朵兒莉鼓起嘴來的好意，娜姬我趕緊跳下床，一邊嚷嚷著「衣服衣服……」假裝很忙碌的樣子，一邊慢條斯理地朝衣櫃走去。然而就算娜姬我看起來很積極地在準備，後腦勺仍然挨了記冰涼又滑溜的衝擊。嗚呃！脖子啊！

　　朵兒莉下床撿回三隻愉快地在地板上滾動的史萊姆時，娜姬我已經乖乖地打開衣櫃，並且拿出陳列在櫃子裡唯一的一件紫色低胸禮服。咕啵啵啵啦！草綠色史萊姆在朵兒莉懷裡做出無謂的掙扎，可是朵兒莉好像認為那隻史萊姆在向她撒嬌，於是一臉笑嘻嘻地用手指戳起史萊姆。就先不要管她吧。

　　娜姬我將覆蓋在禮服外頭的防塵布套拉開，賀卡般的鮮橙色標籤就和紫色禮服一同飄浮在半空中，衣服周圍還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娜姬我抓起標籤，對照上頭工整抄寫的咒語一字一句唸頌出來：

　　「旅人的落日啊，那即是蘋果。巫師的澡盆啊，那即是檸檬。著裝的密語啊，那即是可愛迷人的朵兒莉……」

　　娜姬我在始作俑者打趣的目光凝視下越來越小聲地唸完。賀卡……不，賀卡般的標籤就啪地一聲消失在粉紅色煙霧中，接著又從煙霧裡射出幾發小小的煙火。咻──碰咚！咻──碰磅！等到這別出心裁卻讓人一早無法消化的小驚喜謝幕後，那件禮服總算才自行貼向身體，開始從上到下自動替它的主人著衣。趁著衣魔法運作中，娜姬我張開雙手，站著向朵兒莉問道：

　　「妳剛才說鬆餅夫人，難道是我們一起見過的那位夫人嗎？」

　　朵兒莉皺著眉頭回答：

　　「如果娜姬指的是以鬆餅夫人這個名號響徹魔界的阿莉絲‧莉莉亞‧斐席斯侯爵大人，那麼就是她沒有錯。」

　　「真是奇怪啊……娜姬我記得她不是已經從軍政界退隱，賣起鬆餅了？」

　　「賣鬆餅的就不能來拜訪妳呀？娜姬領主大人。」

　　故意在娜姬我名字後面加上領主大人的稱呼，朵兒莉似乎覺得這樣怪異到有趣，就自己嘻嘻笑了起來。

　　「不是這個意思啦。因為妳好像有說她的軍隊已經抵達城外的樣子。」

　　「嘻嘻嘻嘻……娜姬領主……嘻嘻。」

　　「既然鬆餅夫人已經退隱，就不會如此招搖地帶著軍隊到處走才對。」

　　「呵嘻嘻……呵嘻……領主大人……嘻嘻嘻。」

　　「難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呵呵嘻嘻嘻嘻！」

　　「啊！真是的！妳笑夠了沒啊！」

　　娜姬我身體向前傾，奮力一捏朵兒莉粉嫩的臉蛋，在她終於從嘻嘻笑著轉而生氣地要娜姬我放開她時，正好禮服也穿著完畢。娜姬我從她懷裡抱起已經放棄掙扎的草綠色史萊姆，摸摸小傢伙的頭（？）說道：

　　「總而言之，待會遇到鬆餅夫人就能知道了。已經招待她進城了吧？」

　　「嗯？當然是還沒啊？」

　　朵兒莉一派悠閒的回答瞬間讓娜姬我臉色大變。

　　「……朵兒莉總執事，敢問妳一大清早的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明明是這副德性，卻貴為本領地總執事的朵兒莉‧菲瑪小姐以非常純真的笑靨說道：

　　「當然是叫人人都喜愛的娜姬領主大人起床呀。娜姬領主……噗……嘻呵呵呵！」

　　於是娜姬我又捏了她那和史萊姆一樣柔軟滑溜的臉蛋。這個笨蛋！

　　然後我們匆匆忙忙地從本館的領主起居室趕往城門口。途中就由朵兒莉擅長的美容魔法替娜姬我梳理一番，抵達城門口的時候甚至連妝都完美地上好了。不過再怎麼說，娜姬我好歹也是本城城主，徒步出迎實在有損威嚴。朵兒莉彈了個響指，說她早安排好了，就叫侍從牽出馬匹。只不過被侍從帶到面前的不是以往那匹冷峻的黑馬，而是朵兒莉那用魔法漆上一層亮粉紅色的矮小馬匹。

　　「……娜姬我絕對要禁止妳前往馬廏，這項命令即刻生效！」

　　「哦呀？都什麼時候了，那種事情待會再說啦！」

　　在朵兒莉故作緊湊的安排下，娜姬我沒來得及更換馬匹就給拉向城門口。

　　事到如今也只能抓住粉紅色還附上粉亮愛心圖案的韁繩……轉過頭唸那個笨蛋幾句。

　　這傢伙，愛朵只不過放個一天假，她就給我弄些有的沒的，還在那邊滿意地笑著。雖然說她笑得很可愛……不對，現在可不是看笨蛋的時候。

　　吊橋式城門緩緩地放下，以藍天為背景成列在護城河外頭的，並非金甲銀槍的侯爵護衛隊，而是一批批穿著各式奇裝異服的男女老少怪與獸。呃呃，怎麼還有些人就像搬家當似地拖著車呢？娜姬我瞪了朵兒莉一眼。她露出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的表情，然後注意到城外隊伍中零零落落的各種旗幟，才改以一副「看吧！就像我說的那樣」的驕傲模樣。娜姬我擰了她的臉，在直到現在才急急忙忙趕到現場的半人馬護衛隊伴隨下出了城。

　　若是從城堡後方的瞭望塔遠遠看來，幾副軍用大型旗幟確實讓這大批人馬看起來像支軍隊。那些旗幟多半是隨意畫上的十字或叉叉圖案。然而如今看來，這些人大多衣衫不整，或穿著極不合身的衣服，還有些最低階的非人型魔物躲藏其中，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難民隊伍。而那些人落寞無助的目光一率集中在立馬於吊橋上的娜姬我。

　　就在娜姬我感到事情不大對勁的時候，人群後方傳出一陣騷動。接著從那兒直線到我們這裡的路上，兩側的人們皆不約而同地往旁邊讓出一條路。

　　從人牆間緩慢逼近吊橋的，是由前後各四名半獸人抬起的暗橙色大轎子。嘿咻！嘿咻！肌肉賁張的半獸人活力十足地抬轎，其中好像也有母的半獸人（因為那頭長髮隨抬轎動作爽朗飄逸著），但是牠們都長得差不多，看起來都是一個樣。好不容易等到大轎子來到離我們大概十五尺遠的地方，半獸人們隨著帶頭者一記哨音恭敬地放下轎子。

　　金絲繡成的翡翠布簾從裡頭掀起，十分濃烈的蜂蜜香氣隨即襲向正前方的娜姬我和朵兒莉。隨後從轎子裡彎身走出來的高貴女人，正是穿著仿照鬆餅樣式的格子狀大衣、白髮蒼蒼卻美豔得讓人倒抽一口氣的鬆餅夫人。

　　「娜姬殿下，好久不見了啊。」

　　鬆餅夫人用那張無視歲月痕跡的美麗臉龐優雅地向娜姬我行禮。但是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甜得令人頭皮發麻的蜂蜜香氣上。咕嚕嚕。今天餓得還真快。



　　　　§



　　嚼嚼，嚼嚼。

　　「可惜我身上的處女蜜都用光了，只能將就點用雀兒喜一帶的蜂蜜。我真怕記憶中的味道會因此走掉。」

　　鬆餅夫人用手肘撐著桌面，十指交扣於下巴，瞇起眼睛看著桌子對面的娜姬我和朵兒莉兩人。雖然感到很惶恐，但是鬆餅夫人的微笑十分溫和，多少減輕了些那道目光所帶來的負擔。

　　嚼嚼，嚼嚼。

　　「不管怎麼樣，希望能合兩位的胃口。」

　　在我們倆嘴巴因咀嚼說不出話來的同時，鬆餅夫人依然笑容可掬地注視著我們。娜姬我覺得她似乎是在捕捉我們臉部的細微變化，她的眼神就像計算好似地不斷射向我們倆。可是因為嘴裡那團被嚼爛的蜜漿鬆餅仍然散發出甜入心頭的好滋味，有幸品嚐這項藝術的我們倆都捨不得嚥下肚，只是不斷嚼呀嚼的。

　　等到我們不約而同地吞下早餐第一口鬆餅時，嘴裡那團黏呼呼的東西已經爛到不能再爛，根本連咀嚼都難以進行，就這樣稀爛地滾進肚子裡。娜姬我感覺到本來緊繃的臉頰都鬆懈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有點恍惚，沒規沒矩地下了自己的評價：

　　「入口即化又甜到讓人不忍心吞掉，這就是甜食的藝術啊……」

　　聽聞娜姬我發自內心的評語，鬆餅夫人似乎真的很開心地面露微笑。

　　「真是太好吃了！」

　　對於朵兒莉率直的感想，鬆餅夫人也投以非常愉快的笑容。

　　我們倆剛含入第二塊裹著蜜漿的鬆餅時，鬆餅夫人呵呵笑著說道：

　　「看著可愛的女孩子吃美味的甜食，真是人生一大樂趣呀。啊，請別在意，繼續享用吧。」

　　呃呃，就算您現在這麼說，一旦在意起來可就沒辦法這麼輕易想忘掉您的目光了。

　　話說回來，要是就這樣放著甜到滿嘴口水分泌得亂七八糟的鬆餅停留在舌頭上，反而還比夫人的視線更讓人難以忍受。

　　娜姬我和朵兒莉對看一眼，決定先咬再說。

　　嚼嚼，嚼嚼。啊啊，吾心飛躍啊……

　　就算鬆餅夫人的凝視給人如此大的壓力，只要嘴裡洋溢著幸福的甜味，喜愛甜食的女孩子絕對會有勇氣繼續吃下去。於是正符合這項條件的娜姬我和朵兒莉，也就抱持著女孩的勇氣直到眼前的鬆餅被吃得一乾二淨。

　　在我們用餐期間，夫人只有細細品嚐侍女泡的紅茶，她並沒有特別關心茶溫與氣味。就如她所表達的那般，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享受自己親手做的美食的兩位女孩臉上。

　　鬆餅吃完的時候，飽足感才正開始湧現。這個份量正適合必須保持身材的女孩子。我們倆以各自的方式感謝鬆餅夫人。在娜姬我準備拋出幾個茶餘飯後的話題時，一碰上甜食就十分亢奮的朵兒莉搶著說道；

　　「請問請問，城外那些群眾都是跟著鬆餅夫人來的嗎？」

　　鬆餅夫人笑呵呵地說：

　　「是啊。不過他們都不是我的領民，泰半來自魔都附近。我記得，上個禮拜我就已經向貴領地提出出入申請，且領地巡守隊也是在知悉此事的情況下才放行我們一行人進來的，對吧？」

　　「……哎唷？啊啊，這麼說來，是有這麼一回事！」

　　本領地的總執事小姐先是露出搞不懂狀況的模樣，又變成突然想起來的表情。雖然讓看著她的鬆餅夫人感到有趣而微笑著，卻也讓娜姬我這個領主大人羞愧到真想當場找個地洞鑽。

　　無論如何，不管總執事小姐到底因為什麼緣故忘了稟報鬆餅夫人的申請案，領主沒有掌握狀況就是領主的不對。於是娜姬我連忙拉著呆頭呆腦地嘻嘻笑著的朵兒莉起身，鄭重地向心情正好的鬆餅夫人鞠躬道歉。鬆餅夫人用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口吻催我們快點坐下，娜姬我就被不愛守規矩的朵兒莉拉著手又坐回位子上。

　　趁侍女們前來換新茶的空檔，朵兒莉代替努力想表現卻一時僵住的娜姬我繼續追問：

　　「請問他們，嗯，就是和您一起來到這兒的民眾，是打算遷移或是從某處避難而來嗎？」

　　「遷移啊……這種說法不錯。如果採用朵兒莉小姐的說法，那麼是的，他們確實是要隨我一同遷往東部荒地去。雖然可能少數人有其它打算，總之我們此行目的正是前往東部荒地的某個窮鄉僻壤小鎮去。」

　　「嘿，原來是這樣啊。遷移啊……咦？遷移？」

　　朵兒莉宛如想起什麼似的，沒大沒小地指著鬆餅夫人說：

　　「夫人您也要從自己的領地遷居到東部荒地去嗎？」

　　「是的。這項行動是否存在著令妳感到疑惑的問題呢？如果有的話，我猜我寫在出入申請書上的理由便足以替妳解惑。」

　　呵呃！這句話真是讓在一旁坐著的娜姬我跟著中箭啊！朵兒莉本來就很紅潤的臉蛋，如今因為被夫人順帶點出失職的事實，更是漲得滿臉通紅。

　　「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反正我已經退隱了嘛。」

　　沒有繼續戲弄我們倆的鬆餅夫人輕輕笑了笑，然後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實在厭倦魔都那種陳腐的繁華，想趁身體狀況還不錯的現在到鄉下地方享受生活，就決定關掉設在那兒的店面。只不過聽到我打算離開魔都的消息，附近的老主顧們竟然都不惜代價也要跟著我走……這可真是，呵呵。難道鬆餅夫人的鬆餅真的好吃到讓人忍不住離開它？」

　　兩名認真聽著的聽眾同時點了兩下頭，其中一個比較笨的還假裝要去收拾行李。下次娜姬我要提醒自己，這種時候就不要去吐朵兒莉的槽，看她怎麼收拾殘局！

　　輕啜一口花茶的朵兒莉逸了口香噴噴的氣息，感嘆似地說：

　　「總覺得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啊。而且從城外那群人看來，夫人您的生意真的做得非常成功。」

　　鬆餅夫人一手輕撫臉頰，優雅地笑出聲音。

　　「不過啊，真的是什麼人都跟在隊伍中。看到有些類似警衛的人物，還有不少旗幟，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夫人您率領的軍隊呢。」

　　朵兒莉想模仿夫人的優雅卻又模仿不來，說起話來也不曉得是在讚嘆還是在諷刺夫人。這個笨蛋要是惹夫人生氣，娜姬我就得趕緊和她劃清界線了……但是夫人並沒有因為她這番話改變和顏悅色的態度，反倒像是在聆聽趣事般側耳傾聽著。朵兒莉邊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臉頰邊說：

　　「我記得有好多面旗幟上都畫了不同顏色的十字圖案，若是用軍旗來區分的話就是十字軍吧？而這些人都是要跟著夫人您前往東部荒地……」

　　朵兒莉停頓了一下。並不是忘了要說什麼，而是她正努力地想將接下來要說的話做最完美的修飾。於是鬆餅夫人和娜姬我一同看著她側頭思索的可愛模樣，然後聽到她彷彿喃喃自語般說道：

　　「鬆餅夫人和十字軍東征……」

　　啊啊！什麼樣的腦袋瓜會導出這種結論啊！

　　就在娜姬我對她的聯想力佩服得五體投地之時，不禁跟著擔心這段話可能會化為籠罩三人的尷尬氣氛。所幸鬆餅夫人爽朗的笑聲隨後打破了娜姬我的預測。

　　「哈哈哈！妳這孩子真是有趣。嗯哼，在另一個世界，也就是人類世界的歷史記載中，確實存在宗教狂熱性的十字軍東征。雖然外頭那些人心中並不存在宗教信仰，若將信仰的空缺填上甜食，搭配那些隨意高舉的旗幟，就符合朵兒莉小姐的說法了。咯咯咯。甜食狂熱者的東征，聽起來真是雄偉啊！」

　　鬆餅夫人竟然笑到眼角都迸出淚珠了。她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水時，仍然在咯咯發笑。因為夫人開心地笑著，朵兒莉也好像被摸頭稱讚的小孩子般跟著笑。看著她們兩人都在笑，於是娜姬我也露出淺淺的笑意。

　　「是了……娜姬殿下。」

　　鬆餅夫人的笑聲持續了好一陣子，才隨著轉移到娜姬我身上的視線慢慢消失。鬆餅夫人又回到了她慣有的和藹笑容。

　　「我們去年也在貴領地見過一次面吧。我還記得當時朵兒莉小姐也在場。」

　　「是的。能再和夫人愉快地暢談真是娜姬的福氣。」

　　「呵呵，要真是這樣我可就十分欣慰了。娜姬殿下……不，娜姬公主，您是否還記得去年我們所談的事情？」

　　接在那句讓娜姬我感到有點不自在的話語後面，鬆餅夫人突然換了種稱謂，她的叫法同樣讓娜姬我渾身不自在。就連她要娜姬我想起的那件事，依然充斥著滿滿的不自在。儘管有這麼多不自在，娜姬我仍維持臉上的笑容向夫人回答：

　　「是的，當然還記得。當時夫人您是來告訴娜姬我『一年後將舉辦繼任公主的選拔賽』這件消息的。」

　　聽到娜姬我如此流暢地回答，夫人似乎感到有點意外。不過她很快就笑著說下去：

　　「當時我還說過，若選拔賽因某種緣故，例如魔王陛下直接施壓或自行裁決等等，而取消的話，就不會刻意舉辦比賽。在這種情況下，就會由身為第一公主的您直接成為繼任公主。當然，我們都希望這種結果是最好的，至少這可以免除因王室鬥爭引發內亂的可能性。」

　　「不好意思，請夫人說重點。」

　　鬆餅夫人點了點頭，冷靜地說道：

　　「魔王陛下曾經因為賞識娜姬公主，而做出直接任命您為繼任公主的口頭承諾。然而這件事就在兩天前突然取消了，並且在兩天後的此一時刻同時知會各位公主。」

　　怦咚！娜姬我的心臟就在夫人說出「突然取消」時猛然跳動了一下。但是夫人她並沒有給予喘息的空閒，緊接著彷彿宣告似地，以沉重的口吻說道：

　　「此外，您的十三位妹妹們，都已經決定要參與選拔賽、和您爭奪繼任公主的寶座。換言之……」

　　鬆餅夫人刻意停頓了一下子，才注視著娜姬我緩緩地說：

　　「在即將到來的『本位日』，娜姬公主您必須擊退幾百年來磨拳擦掌的王妹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