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共和國,世俗派屬馬爾丁省,俄羅斯南方軍前線基地。
晨間軍議召開的二十分鐘前,蘇米亞在阿芙拉與琴雅的巧手下穿起臨時修改好的夏季軍裝,當她看見鏡中一身樞機紅的自己,紫藤色雙唇不禁噘起。本來她的軍裝都是走冷色系,無奈這回遇上對穿著特別挑剔的祖母大人,為了避免聽覺上的疲勞轟炸,她只得命人帶著所有軍裝徹夜來回伏爾加格勒,並在隔天醒來後對自己的決定懊惱不已。
「這羅曼諾娃家的傳統啊,得追溯到中王朝的伊凡娜六世……」
姑且將「貴族特有的情趣」擱在一邊,蘇米亞向豎起一根食指、滔滔不絕起來的費奧多拉行頷首禮便離開寢室,留下年輕騎士薇莉卡來服侍碎碎唸個不停的祖母大人。彷彿賭氣似的,費奧多拉索性在蘇米亞享用早餐時繼續折磨眼前那對尖耳朵,直到蘇米亞踏入軍議室才放過可憐的薇莉卡。
例行軍議在各戰線傳來的捷報中迅速落幕。南方戰線的複雜程度由於中美兩國袖手旁觀而單調許多,即使戰地風情與歐陸不盡相同,本質上仍是俄羅斯與大英的對決。比起大英自豪的重裝師團,西亞伊斯蘭陣線的軍備陳舊、協同作戰效率低落,再加上她們並沒有能夠與俄軍相抗衡的空中武力,各地部隊宛如粗製濫造的玻璃擺飾,一碰上挾著絕對空優而來的俄軍旋即遭到擊潰。
現在對俄方來說稍微棘手的,不過是在收復敘利亞國土後、將殘破不堪的敘利亞政府軍重新組織起來。俄軍戰鬥部隊精良歸精良,卻難以防守黑海以南的綿長戰線,為此,她們需要敘利亞政府軍東進俄軍在伊拉克的佔領區,而條件就是讓祖瑪的軍隊再度壯大、並劃分大部分領土給敘利亞。
為了因應這一天的到來,南方軍後備部隊勤加保養、時不時更新零件的舊式裝備派上了用場;每月一次、每次都令眾人哀鴻遍野的三軍裝檢也獲得了相應的回報──這批四十到四十八年前量產的軍火足以供應十萬名機甲部隊、四十萬名步兵以及一個完整的俄制航空師,妥善率高達九成以上。唯一的缺點是缺乏後勤支援,打光就沒了。
敘利亞的祖瑪並非不曉得俄方用意,但她和墨守成規又舉棋不定的總理不同,她知道現在是選邊站的最佳時機,俄軍的侵略路線和英軍的防禦路線顯然並未交疊於她的祖國上。於是她接受了俄方的提案,率領最精銳的一支部隊攻入黎巴嫩,並在祖國淪陷後像個英雄般歸國打退邪惡的入侵者、拯救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只待俄軍提供的大批軍火到位,立刻就將再武裝的部隊派往伊拉克境內。
耶路撒冷即將被基督徒奪去一事固然令人難以忍受,不過併吞伊拉克領土可是實在的利益,況且她們所要做的,也只是守住這塊肥肉不被奪去而已。至於俄軍拿下耶路撒冷後會遭受如何強烈的反撲,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雙方利益重疊在一塊,行事自然輕鬆得多。現在就只剩奪回國土這一步要克服了。
軍議結束,軍官們相繼離開軍議室,當室內只剩下蘇米亞與希莉亞等六名騎士,費奧多拉便像是久候多時般現身於門口,用手扇著風、裝模作樣地等著誰來呼喚她。蘇米亞迫不得已,起身來到費奧多拉身邊,擺出她在床上征服各個騎士的優雅笑容。
「祖母大人,請您隨我進入軍議室。」
「當然。對了,妳笑得真醜。」
還在為說教一事耿耿於懷啊……
「我沒有生氣。」
探知到蘇米亞的內心話,費奧多拉刻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對她說:
「才沒有在生氣。」
圓鼓鼓的雙頰說明了一切。
費奧多拉倒也不是真的會去在意這些小事,起碼以前不會。和她一天所要負擔的資料流量相比,眼前的情報實在少到難以掀起一絲情緒波動。但是,自從她將孫女的情報設置為最優先狀態、不管處理什麼事情都一併監視著孫女的情況,這些資料無可避免地逐漸佔有一席之地。
明明在各自擁有或曾經的生活裡完全沒有接觸,一旦想到眼前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孫女,費奧多拉就覺得應該在執行任務之餘和孫女建立一些連結。該說是亞歷珊卓的血脈在搞鬼嗎?費奧多拉總是神經質地被孫女的氣味搞混。尤其是這孩子身上還有著阿芙柔黛蒂,費洛蒙的情報讓一切變得更加失控了。
但是蘇米亞卻很困擾。
身為一個獵食者,蘇米亞不曾將費奧多拉移出狩獵範圍外,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可彌補不了自她離宮後就不斷與羅曼諾娃家累積的距離感。她是個會觀察獵物的獵人,尤其對手還是規格外的存在,若比照一般女人正面進攻,恐怕會觸發某些意想不到的反制動作。因此她所採取的行動便是保持互助關係、靜待漏洞。
只不過,她沒想到費奧多拉不是無意間露出破綻,而是舉手投足間都在向她釋出曖昧的氛圍──指點也好,關心也罷,一種和親情相似、又稍嫌黏膩的感覺包覆著站在費奧多拉對面的蘇米亞,令她感到很不自在。
無論如何,任務歸任務。縱使兩人之間的關係正產生微妙的變化,也不影響費奧多拉在此執行她的任務。
「祖母大人為『系統管理員』一事,我已經明白了……」
二度召開軍議的狹窄房間內,蘇米亞目光滯留於費奧多拉迷人地隆起的胸口,視覺情報卻被阻隔在腦海一隅。她的意識集中於佔據腦海大部分空間的立體模型,在那座以綠光線條描繪出歐洲─西亞輪廓的模型上,浮現出八枚緩慢閃爍著的紅點,其中一枚就座落於土耳其馬爾丁。乾燥的紫色雙唇猶如夢囈般低聲喃喃:
「這分『清單』又是怎麼回事?」
費奧多拉興味索然地坐在沙發椅上晃著腿,等到蘇米亞再次拋出不安的質問時,才以安撫小孩子的長輩口吻應道:
「第一皇女安娜生母,篠原夏子。」
德意志柏林。
「瑪麗安娜與伊莉莎白之女,克莉絲汀娜。」
德意志柏林。
「衛國戰爭殉道者,安妮波莉公主。」
德意志法蘭克福。
「保皇派聖女,瑪格麗特公主。」
俄羅斯莫斯科。
「最初的沙皇,伊凡娜四世。」
波蘭華沙。
「帝國復興者,葉卡捷琳娜二世。」
波蘭華沙。
「帝國再興者,瑪麗安娜一世。」
革命衛隊君士坦丁堡。
「最後是生了個即將把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的笨女兒、正努力給可愛孫女額上添紋的本人,費奧多拉蕾娜塔耶芙娜。」
土耳其馬爾丁。
「以上八位就是全部的系統管理員。雖然不曉得遴選條件為何,總之全部都是……」
「……羅曼諾娃家族成員。」
「正解!」
費奧多拉真想看看那對紫唇憂鬱地噘起,思及嘴唇的主人並非四十多歲憂愁女爵,又彆扭地作罷。若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採用包含紫藤色在內的深紫色唇膏,毫無疑問是種裝腔作態;換成三十多歲且越看越順眼的孫女,就處於不上不下的尷尬地帶,這樣的尷尬在盼望落空時便成為彆扭的源頭。費奧多拉不很滿意地舔了唇,以濕潤的嗓音說道:
「妳不必為了沒有答案的問題煩惱。說起來,這些只是隨心所欲的贈禮,充其量讓妳一窺棋盤外的世界,沒有更多意義。」
費奧多拉邊說邊觀察蘇米亞的反應,確認個人情報收束於預期中的範圍,繼續拋出無意義資訊來為這隨心所欲的一幕收尾。但是,蘇米亞的反應宛如方才凝視費奧多拉胸口時,將遭到監控的情感資訊都封鎖在不重要的角落。她並沒有去消化費奧多拉灌輸給她的資料,而是一直注視著綠色模型上的紅色圓點。
看著蘇米亞如此入神地緊盯腦內模型,費奧多拉對那顆大腦內微弱起伏的化學反應感到不解。她可以在一瞬間分析出以單一人類個體為中心展開的行為預測,即使蘇米亞看似腦袋空空地盯著模型瞧,閃爍於意識洪流中的細枝末節仍逃不過費奧多拉的眼睛。讓她陷入困惑的是──蘇米亞還真的是腦袋空空的狀態。話雖如此,實際上還是有一些較為明顯的資訊傳遞,但是……
「祖母大人。」
「是……?」
應聲的同時窺伺到蘇米亞即將脫口而出的問題,令費奧多拉聲音出現罕見的遲疑。
「敵軍單位果然是看不見的嗎?」
「應該……是吧?」
然後是下一句。
「那麼,敵方應該也一樣。」
「呃……」
下下一句。
「『這樣才好玩啊。』」
§
費奧多拉很久沒有為了一件事鬱鬱寡歡。為了平衡這股低迷而龐大的情緒資料,她將自己的時間分割成兩種樣貌,索然無味地做了次對切式洗牌;前一段時間化身葛羅莉亞徘迴於蘇米亞身邊,後一段時間就以本尊樣貌投身烈陽映照下的鄉野小徑。說實在的,這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效率全然不及跟亞歷珊卓大戰一場。每當這種時候,她就孩子氣地希望亞歷珊卓能出現在身邊。
「阿斯特拉罕的報告沒問題嗎?」
「是的,已直接向當地指揮部確認過。不光是導彈,連新式發射器也送達了。」
「庫存才剛清空,馬上又滿了啊……算了,去把烏塔洛洛上尉叫來。」
「是!」
相較於身為系統管理員卻悶悶不樂的費奧多拉,蘇米亞在祖孫倆對話結束後立刻就一如往常地投入軍務。費奧多拉灌輸給她的驚人資訊全部化為尋常記憶中的一部分,不再強烈地發揮影響。
「烏塔洛洛上尉,妳效忠的是雷克斯?瑪麗安娜?還是我蘇米亞?」
「報告!本隊僅效忠蘇米亞皇親殿下!」
「那麼,妳能出賣雷克斯到何種程度?」
「報告!本部方面在皇帝陛下將指揮權轉交予殿下時封鎖了本隊所有權限!」
瑪奇‧黑石二‧烏塔洛洛上尉的表情看不出一絲可疑之處,不過這也是當然之事。蘇米亞一想到外頭還有成堆相同的面孔走來走去就感到不悅。確認無法從上尉口中問出半點線索後,她將上尉打發出去,喚來希莉亞、阿芙拉和米夏。
「我將徵用塔拉索娃家的私兵,妳來負責協調,順便請莉莉亞伯爵讓出當家之位。」
「是……是!」
「阿芙拉和米夏,代我去一趟莫斯科的萊蒙托娃家。」
「遵命!」「了解。」
希莉亞接收的指令相當明確,為她免去夾在主人與本家之間的煩惱,卻也帶來新的憂慮──要求當家之位,意味著婚約一事必須向本家攤牌了。她可是一年到頭幾乎天天跟在主人身邊的騎士團長,縱使母親必然會看在政治利益上讓位給她,底下那票在本國南部紮根已久的親戚卻不是那麼好掌控的。而麻煩之處就在於,私兵正是來自這些親戚。
在希莉亞身邊一同離開辦公室的阿芙拉彷彿也感染了憂愁,她的目光不時瞄向另一側的米夏,總覺得主人的指令好像不是那麼地純粹。當她們倆上了專機,阿芙拉終於忍不住質問米夏為何是兩人同行。米夏的答覆非但無法使她滿意,反而以俐落的動作令她身陷羞恥地獄。
費奧多拉對這三個小女孩的煩憂和曖昧提不起興致,跟在埋首於公務的蘇米亞身邊又使她憂鬱,於是她將散步的時間稍微拉長、距離也拉遠些,來到位於君士坦丁堡的革命衛隊本部。她漫步於紫色天空下,直到自己和瑪麗安娜一世的位置重疊,才啪嚓一聲從模擬空間跳脫出來。
金剛石與琥珀金以資料型態相互交錯、融合與分解,若某人有幸一窺這令人驚嘆的畫面,她將看到宛如電玩遊戲裡出現的持續性破圖與亂碼,最終導致大腦當機的結果。至於這位幸運的某人──受命回到長官寢室拿個東西的萊拉──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連同她們留給此人的記憶一併消失。
費奧多拉飄浮於君士坦丁堡上空,享受著漸漸融入紫色穹蒼的沉溺感。
今天也是一無所穫。
和昨天一樣,和明天也將一樣。
所有的情緒指令到了最後都會量化成輕如鴻毛的資料量,永遠保存在這個身體裡。
因此,因此……
「時間之於我,是沒有意義的啊。」
半張臉飄浮在紫空中,說完這句話便完全沉入單調的空景。
雖然毫無意義,卻還是會在觸及某些資料時引發漣漪。雖然毫無意義,仍然在無限的時間中懷念著有限的時間。
說不上來的那個東西,是她曾經生而為人的記憶──對系統管理員而言,卻只是徒增麻煩的變數。
母親為什麼要創造這種矛盾呢?
只要坐擁無限的時間,想必終有一天能解開這道難題吧。可是到了那時──蘇米亞如同亞歷珊卓二世那般化為泡影的歲月──她也就不會感到矛盾了。
『必須在那孩子的沙子漏光前解決才行。』
暖和的聲音如是說。
『為了那孩子,也為了妳自己。』
宛如纏上夏娃之肉的蛇音。
『不要再置身事外了。』
又像是齜牙咧嘴的智慧之果。
『動手吧。』
當她察覺到這股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開始污染資料庫時,迅速蔓延開來的病毒已經完成最後的演化,將她那脊椎狀的中樞系統從天空的另一側拉扯出來。
「嘰……嘰嘰咿咿咿咿!」
血水四散於紫空之中,帶著淒厲的尖叫聲誕生出新的脊椎。而新的脊椎又朝四方噴濺出新的血水,一個接一個複製下去。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散盡血水的脊椎開始發出沉重的低吼,劇痛將纏繞住脊椎的吼叫聲編織成完整的骨架。
「噫噫噫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
不願降生的恐懼集束成一團團黏附在骨頭上的肉瘤,腫瘤爆開後,迅速在骨架各處形成稠密的神經網路與異常發達的肌肉。
「軍……軍……軍團……喔……喔喔喔……!」
黏著在肌肉上的並非皮膚,而是形似動力裝甲的甲殼。
「嘎……嘎啊啊……!嘰……!嘰咿……!」
甲殼生成的同時,一併清除掉會妨礙程序目的之配件──也就是大腦。
「嘰咿──咿……咿……」
建立新指令、確認指令、依照指令觸發最後的生長機能。
「最……最……優先……命令……確……確確認認認!」
最終完成的,乃是擁有無限動力的重裝步兵──十萬具。
目標所指,為西北方的前線戰場。
瑪麗安娜所在之處。
只要她一聲令下,十萬具重裝步兵就會在紫色天空的掩護下長驅直入「敵方」核心,並在她給予此一模擬狀況「核准」的當下發動襲擊。就算無法一次消滅瑪麗安娜身邊的斑彩石,也能相當程度地抑止損傷。
但是,這麼做形同將最後的底牌打出去。一旦沒能達到預期效果,這個世界的免疫系統就徹底癱瘓了。
為了因應這種情況,祖母綠和藍寶石才會帶來疼痛,白翡翠和紫水晶才會引起高燒。
──現在還不是我該行動的時候啊。
這分覺悟遏止了病毒的活動力,一具具重裝步兵彷彿斷了線的人偶般,轟隆隆地摔落於空無一人的君士坦丁堡。宛如遭受轟炸般的市容,稍後便隨著她的聲音消失在紫色的世界裡。
「在此宣告對本事件之『否定』,模擬結束。」
費奧多拉重新曝曬在爽朗的夏季晴空下,感受豔陽炙烤著肌膚所帶來的悶熱感,細細品味今天也在持續擴建的資料庫。
病毒纏身時的歡快與苦悶瓦解了她憂鬱的一面,現在她總算覺得輕鬆多了。將來不管是為了同為管理員的夥伴、或是年過三十還教人放不下心的孫女,她都能毫不猶豫地再次進行感染。
當那個時刻到來……
§
「……世界末日?這得看妳對自我的定義。」
潛伏於黑暗的聲音說。
「妳和我對話的同時,夢魘中的妳仍然在活動,只要睡一覺,雙方記憶就會在妳的大腦內完美契合。即使妳使用逆流,也只是暫時取代夢魘中的妳。對於夢魘中的妳而言,始終只有夢魘內的記憶被累積下來。妳不會說那是妳,充其量是個分身,但是妳不能否定其存在。這麼說妳能理解嗎?」
她聆聽從黑暗邊界外傳來的回音,像是剝洋蔥般將其沙啞的部分層層剝開,吸取聲音中的消遣後應道:
「是啦,就是『沼澤人』。如果不能把既有定義講得亂七八糟,還有什麼風趣可言?就這點來說,妳真的很不浪漫。」
她所發出的聲音化為泡沫黏附於邊界,經由無形的境界線蛻變成急促的脈動,再透過與之接觸的大腦轉換成電波信號,以亂碼形式出現在十六吋的液晶螢幕上。然後靜待交談對象解碼、試著在不破壞連接體的大腦前提下逆向輸入信號、刺激脈動,最終朝黑暗投入更多的泡泡。
「模擬空間就是為此存在。很厲害吧?就像電動遊戲的記錄檔,裡頭只有滿滿的數據。只要啟用某個時間點的備分檔案,這些數據就會建構出一個美麗的世界。當然也包括妳、妳所認識的親友、和妳共同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們。『那個世界的妳』在原子級別上──當然並不是指真正的原子──與現在的妳完全一致,截至備分為止的記憶也會相通。所以,對於『妳』來說到底是不是種末日,只是個定義問題啦。」
這回泡沫交換的速度提升不少,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的焦急了。在打開泡泡帶來的聲音前,她懷著些許優越感揚起嘴角,然後才接收對方的聲音。
「那個孩子不行。我說過吧?妳再繼續逆流也會變成那個樣子。我可沒有餘力去處理逆向污染的事情。畢竟我們談話的當下,衝突規模持續在升高。所以……」
談及至此,境界線遵從她的意願開始崩解,黑暗中不再飄盪任何一種聲音織出的泡沫。
對她而言算不上長久、就對方來說卻不至於短暫的時間中,她理解了一件不很重要的小事。
她當初之所以找上這個孩子,純粹是因為彼此都是會憑一己之私顛覆世界的女人。
而她所愛著的她之所以找上另一個孩子,也是基於相同的理由。
她是這麼想的。
莉莉絲是這麼想的。
以后还是来这里追番好了,文章比天香华文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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