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實在是枯燥到了神奇的境界，令人不禁質疑究竟為什麼要一再重覆歷史啊、魔導學概論那些課本的內容？基本上除了中間給大家喘口氣的魔導式演出時間，其餘那些真的是無聊到匪夷所思，台上講得越起勁，台下就睡得越歪七扭八。
照著校方的流程枯萎了一個小時又二十分，大夥精神總算是伴隨著退場的奏樂聲重新振作起來。
現在開始才是重頭戲。
六年級各班在班導師的帶領下依序踏入禮堂的地下階梯，而我們班的目的地是──
「班導們請將班級帶往畢業照對應的區域，一班聖約瑟芬、二班聖喬安娜，以此類推。班導們請將班級帶往……」
──聖瑪莉亞地下廣場。
視野隨著越發深入的階梯逐步縮減，一階一階的石梯開始浮現以淡金色線條構成的外形，即使視線遭到不見五指的漆黑剝奪，我們也能依循著金線石階步步下降。
話雖如此，果然還是會怕踩空……所以我只好低著頭，全神貫注在紮實地踏穩每一道步伐，免得丟了大臉。
當地面的金線由階梯狀向前延展成平行的直線，才放下心──緊接著又好奇了起來。
因為只有兩條直線，這讓我在意起是否摸得到牆壁和天花板，萬一旁邊是空的會不會掉下去啊？
結果指尖傳來令人安心的粗糙觸感，金線的外側果然是牆壁。後頭傳來跳動聲，窸窣中有個男生說他摸不到天花板，對於身高沒什麼自信的我來說就沒必要再傻傻地測試了。
走過一段大概七、八十步的直線通道，我們跟著梅茲娜老師黑漆漆的屁股來到一座寬廣的正八邊形金線空間，大概有四間教室拼起來這麼大。前方傳來一陣渾厚低沉的男性嗓音：
「五班，聖瑪莉亞，請依照腳下的綠色提示線前進。五班，聖瑪莉亞……」
那道聲音就像廣播般不斷重覆，我們腳下的金線在進入大空間時也轉換成綠線，維持單線通道的形式通往其中一個邊的出口。
眾人交頭接耳的聲音開始變得頻繁，其中一個原因是大空間的溫度要比剛才還低上好幾度。
和那位廣播先生擦身而過的時候，我注意到綠線外頭還有別人的動作聲，但是因為看不見那些人，反而給人一股未知的不安與刺激感，像是以前被夏安拖去逛的鬼屋。
這個空間應該就是大禮堂前方的廣場中央，它沒地面上那麼寬廣，從這兒直線前往聖瑪莉亞廣場大概需要……四百步。
夏安不在旁邊吵鬧有點無聊，來驗證看看我的距離感好了。
一、二、三……
梅茲娜老師不用手指就能構築魔導式，我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那種境界呢？
五五、五六、五七……
紫色魔導式像是成熟大人的感覺，但是我比較喜歡金色，看起來最漂亮。
一一七、一一八、一一九……
夏安的魔導式是粉紅色的，不知為何讓人心生一股「果然是粉紅色啊」的安心感。
三四零、三四一、三四二……
我好想吃羊排喔。要放一堆大蒜還得灑滿滿的胡椒。
四一一、四一二……啊，終於要到了，大概再二十步。
前面是另一個大空間，一組由綠色線條構成的三層式同心圓，最外層的圓圈只有一道開口，那就是我們進入的地方。這兒和地上的對應地點當然就是聖瑪莉亞廣場囉。
包含我在內大約過半的學生都進入最外層同心圓的時候，我們左手邊的兩道圓弧線之間亮起了五乘八的小綠點，它們整齊劃一地延伸成一個個大概是屁股大的圓圈，在那兒形成漂亮的綠光陣列。
我和身旁的大家都興奮不已地發出驚呼，然後在梅茲娜老師指示下到陣列區按自己的座號坐好。居然還附號碼，真是太便利了。
「同學們進來往左手邊走，找到自己的座位號碼就坐下來。後面的同學進來往左轉，座位區都有顯示座號……喂，那邊兩個膩在一起的，你們左右不分啊？」
膩在一起又狀況外，我好像知道是誰了，約瑟夫對吧。
「夏、夏安！左邊啦，左邊！不要一直往右邊推過來啦！」
「可是好冷嘛！坎蒂的身體跟卡蘿差不多暖，所以……」
「別說那種引人側目的鬼話啦！卡蘿快來把妳家的夏安帶走！卡──蘿！」
呵。
這種時候裝不認識、交給梅茲娜老師處理就對了。
「夏安同學、坎蒂同學！妳們兩個再給我走遠一步，我就電焦妳們的屁屁！」
「噫噫噫！快往左、往左！」
「好、好啦……！」
梅茲娜老師根本沒有構築魔導式，光是提高嗓音就充滿了威嚇力，那股力量完全壓過夏安想取暖的念頭，一下子便將兩人引導回大家所在的綠光陣列。
待所有同學都踏入同心圓空間，外層開口閉了起來，我們前方也浮現另一道紫色的光圈。梅茲娜老師站在紫圈中央，催促後面拖拖拉拉的同學，直到大家相繼坐好。
紫圈開始填滿微光，照亮了站立其上的老師。
望著在這片黑暗中唯一被微光環繞的梅茲娜老師，一路上感受到的不安與刺激全部都轉變成了期待──這將是我們在這六年學校生活中的最後一步了！
「各位同學，恭喜你們來到聖瑪莉亞祭壇。如各位所知，從你們進入高等學校的那一天起，校方就保證了每一位順利完成學業的學生應當享有的未來。如今該是時候展現各位在這六年中學習的魔導學成果了。」
鼓掌聲不約而同響起。
包含了對梅茲娜老師這些年來的陪伴所產生的感激，以及對達成期許的自我所做的肯定，大家以如此心情奏響了盛大的掌聲。
梅茲娜老師神色莊嚴地說下去：
「魔物使。」
掌聲──在極短時間內迅速沉寂。
「身為人類的使役者與魔物締結契約，以自身擁有的魔力支配魔物，將其力量運用在各項領域上的萬能型職業。」
記載於書本上的字句透過魔物使教師唸誦出來，字字句句都化作冰冷的種子埋入我們的胸口。
「我等聖美狄亞王國光榮的象徵。」
冷冽的寒意自身體深處飛快蔓延開來，然後──
「也就是，各位精英。」
顫抖。
止不住的顫抖。
梅茲娜老師這番隆重的發言完全滲透我顫抖不已的身體，我感到一陣深遂的冰寒，那是成就了某事、獲賜恩賞的喜悅，它使我不由自主地因雀躍而發顫。
最後……一步。
只要在這個地下廣場的中心點展開魔導式、完成召喚魔導陣，就能運用聖瑪莉亞的力量召喚專屬於自己的魔物……成為魔物使。
一生一次的機會。
「待會各位將輪流進入聖瑪莉亞的中心，也就是我身後最小的同心圓內側。」
老師身後的中心點如同她所站的圓圈那般發出翠綠色微光，那是道直徑約莫五米 的圓圈，而中央竟然站著一位起碼三米 高、披著連眼睛都看不見的深色斗篷的女性！
眾人迸出驚呼，但聲音中只有驚嚇，沒有更進一步的恐懼。或許是因為「那樣東西」充滿了和我們相近的外觀與氛圍。
多層深色布料的全身式斗篷、以那高度比例來說相當高挑的身形、看得出鼻尖與唇形的半張臉、自臉頰兩側長長地垂下的淡色髮絲……這種宛如只是將人類放大的魔物，魔物學第七章如此定義──高度智慧型類人魔物「魔人」。
「這位是蕾妮西亞，我的從魔，她會在各位展開召喚魔導陣時強化魔導陣的力量，協助召喚儀式。此外，倘若發生突發狀況，她也會保護各位。」
吸引了眾人目光的魔人‧蕾妮西亞紋風不動地聳立在那兒。而能夠支配著如此高大的魔人、以前卻從來沒有透露這些消息的梅茲娜老師驕傲地揚起了淺笑，繼續說道：
「同學們，依照你們召喚出來並立下契約的魔物之特性，將決定各位身為魔物使所服役的地點──女王廳、軍事廳、內政廳，抑或文化廳。儀式順利完成後，蕾妮西亞會直接將該名同學及其從魔傳送到對應的機關以辦理相關手續。以上，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吧。」
當然沒有問題，因為大家要不是早就熟記這些前幾天就再三叮囑過的流程，要不就是兩隻眼睛還逗留在高大的蕾妮西亞那兒。我是屬於兩者合一的類型啦，夏安大概就是純屬後者吧，咯咯。
梅茲娜老師見大家都沒提出疑問，開始了令人既緊張又期待的唱名。
「那麼，首先就請左右不分的坎蒂同學來為眾人示範。」
「是、是的……」
嗚哇，居然在如此莊嚴的場合被挖苦，坎蒂還真可憐……為什麼我總覺得夏安好像在偷笑呢？
坎蒂步伐聽起來還算穩健，但是當她越過老師的位置後，就開始彆扭了起來。不過老師沒說什麼，大家也都屏息以待，除了約瑟夫，他很勇敢地對抗全班的沉默與儀式的莊重，向扭扭捏捏的坎蒂精神喊話：
「小糖果加油！」
「嗯……嗯！」
呃，好啦，只能說他們的感情好到連一生一次的儀式都攔阻不了……可是這位同學，你喊得不尷尬，我們都替你害臊了……
有了約瑟夫的情感加持，坎蒂的身影總算出現在翠綠微光之中，可以看到她相當害怕面前的魔人。
蕾妮西亞還是一動也不動，坎蒂決定和魔人保持一段距離，抬起左臂。
坎蒂的左手指尖傳出了淡綠色光芒，她開始在自己前方寫出魔導式。此時蕾妮西亞竟然動了！高大的魔人從斗篷中伸出蒼白纖細的右手，就像在模仿坎蒂似的，也在自己面前寫出淡綠色咒文！
坎蒂被這景象嚇到了，其實我們大家也被嚇到了，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正身處何方、進行何事。一低一高的淡綠色咒文繼續編織成一行行的魔導式，我才眨幾下眼睛，兩邊魔導式已同步累積了五行。坎蒂快速完成第六行，蕾妮西亞也同時完成，她們倆明明都沒在看對方，仍然以同樣的速度寫下不同的咒文。
翠綠微光消失，坎蒂的魔導式取而代之般一段接著一段轉移到那層同心圓的邊界上，蕾妮西亞的魔導式也是如此。她們一個從坎蒂三點鐘方向順時鐘拼湊，一個從同方向逆時鐘接起，很快就完成了一道環繞著坎蒂轉動的魔導陣。
這時候，蕾妮西亞伸出了另一隻右手！沒錯，這位魔人小姐繼右手以後不是伸出左手，而是第二隻右手！她的兩隻右手開始同步寫出相異的咒文，但那速度根本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簡直就像剛才坎蒂的手寫動作加速、加速再加速……我想大概有十倍左右的速度，因為她一秒就寫出兩行乘以二的魔導式啊！
蕾妮西亞面前迅速累積了多到快塞不下的魔導式，而這時斗篷再度傳出動靜！蕾妮西亞伸出了第三隻右手，這隻並不是出來跟著寫，而是靈活地動起修長的手指、指揮密密麻麻的魔導式，那堆魔導式以淡綠色魔導陣為中心朝上下拼命加蓋上去，最終形成了一道包圍住坎蒂與蕾妮西亞的巨大球形魔導陣。
我總感覺那才是完整的召喚魔導陣，強化用的術式比原術式還多這麼多倍，怎麼想都覺得奇怪。先前我們所學的，也就是坎蒂和蕾妮西亞最初構成的那種小型魔導陣或許只是半成品，可能因為某些原因才只讓我們學個起頭，到了這種時候再由校方協助完成。
就在我短暫的胡思亂想中，圍繞著坎蒂的魔導陣開始往內壓縮……不，是塑形，形成一個只比蕾妮西亞矮半顆頭、卻壯上好幾倍的大塊頭模樣。呵，難不成召喚也會看魔物使的喜好？
坎蒂腳下的圓圈重新亮起碧光，塑形完畢的魔導陣開始瓦解，一陣帶有濕土及腐臭味的氣息自前方飄來，而後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似乎是……某種巨魔。
粗獷的五官、嚴肅又像在生氣的面貌、露出尖牙利齒的大嘴、裝甲般厚實的深色筋肉……再加上那將近三米高、起碼二點五米 寬的龐大體型，我的腦海登時浮現出「軍事廳」三個字。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魔物，但是我們在街上看到的頂多是些文化廳體系下的小型魔物，幫店家賣賣唱、演演戲吸引客人的那種。光聽名字就知道平常絕對沒什麼機會親眼見識的巨魔則是只在課本上看過。
然而，坎蒂卻不像我們在旁邊目瞪口呆，她仰首和一臉嚴肅的巨魔相互凝望，表情跟剛才懼於蕾妮西亞的反應截然不同。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她接受了那個大塊頭──而我很快就能親身體驗並找出這個原因。
梅茲娜老師和我們一同看著這一幕，待坎蒂似乎和大塊頭達成某種共識、轉而面對我們時，老師對她說道：
「魔物使坎蒂‧貝倫。北方奇爾頓巨魔。內政廳。」
……這傢伙一副很耐打的模樣，居然是走內政系嗎……
正當我們以為坎蒂要發表感言的時候，蕾妮西亞三隻右手飛快地寫了數行魔導式，那些魔導式也以很快的速度在坎蒂和巨魔身邊建立起魔導陣，接著他們周遭的空間一陣扭曲、眨眼間又復原。只是當空間復原時，坎蒂、巨魔與魔導陣都一併消失了。
「哇……」
這是我們對一直不太能理解的傳送魔導陣，在眼見為憑之後仍然滿頭霧水所做的反應。
梅茲娜老師優雅地轉過身來，沒有對坎蒂的表現多加評論、也沒有向大家上課的意思，僅僅是繼續唱名道：
「再來，請同樣是左右不分的夏安同學上來。」
「咦！這麼快就輪我了？」
「這次別再走錯路囉。」
要是旁邊有一家精品店或咖啡廳，夏安還真的可能會走歪一邊去。總之，嗯，加油啦！我是沒辦法像約瑟夫那樣勇敢，但我會在心裡好好幫妳加油的！
夏安和坎蒂的反應不同，她對蕾妮西亞似乎一點也不畏懼。當魔人小姐開始和夏安同步構成魔導式，她甚至還頻頻抬起頭偷瞄上面。
經過一段和剛才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術式顏色換成了粉紅色的儀式流程，魔導陣開始塑形，變成了一頭比人類還大許多、甚至比同心圓內側還大的四足魔物。
泥土與鐵的氣味傳出，緊接著是一記伴隨低吼而至的獸息。
夏安召喚出了一頭高度約兩米 多、身長絕對超過五米 的巨大白獅！我身旁的一些男同學都興奮地迸叫出來。
巨獅的身上有些像烙印的痕跡，身體側面帶著皮肉傷，血已凝固成片片暗紅，但牠仍不為所動，威風八面地昂首站立。
老實說我很擔心那隻大貓咪是否會一口把夏安吞掉……結果相反，夏安露出了喜悅的微笑靠近巨獅、伸手觸摸牠下巴的鬃毛，巨獅就這麼乖順地任她碰觸。嗯，這樣應該是文化廳吧？
「魔物使夏安‧約德爾。蓋普尼斯守護獸。軍事廳。」
……軍事廳？娃娃軍團長跟這隻乖乖獅要投軍？總覺得光想就讓人很提不起勁呢……
霸氣卻溫馴的巨獸隨著蕾妮西亞的傳送魔導陣扭曲後消失，這是第二次傳送了，我們也看得習慣了些。梅茲娜老師開始一個個按座號唱名，排我前面的同學們也各自懷著相異的心情接近蕾妮西亞。
「魔物使彼德‧諾特堡。咒禁領地守衛。女王廳。」
哇！全身纏滿滲血繃帶、健壯過頭的肌肉卻彷彿隨時會撐破繃帶的羊頭戰士！一手劍、一手斧感覺好厲害！
「魔物使約瑟夫‧戈東諾夫。尚坦荒地半人馬鬥士。軍事廳。」
半人馬！王國南部超危險的戰鬥族群！那充滿野性的警戒神情、發達的六肢和手上的大弓都好帥！
我們這組只剩下我了，兩個軍事廳、一個女王廳……雖然志願放在軍事廳的話彼德會有點可憐，但我心裡比較希望能和夏安一塊服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後來召喚出來的魔物就沒那麼令人驚艷。不到巨獅一半大小的牛虎獸、醜不拉嘰嘻嘻笑的地精盜賊、零點三米 的變種蟋蟀……現場氣氛開始往微妙的方向進展，很快就輪到我上場了。
好吧，如果真的沒辦法到夏安身邊，至少讓我進個內政廳……畢竟文化廳那種可能會有表演性質的工作根本就不適合我。
當前面那條三頭眼鏡蛇和牠的新主人被傳送到別處去，梅茲娜老師唱了我的名，我是第十七個進行儀式的學生。
儘管已經習慣了觀看，實際上前往梅茲娜老師的步伐卻和接近蕾妮西亞的步伐有著明顯的差距。即使如此我還是來到了同心圓內側、感受到了前面幾隻魔物留下的混合臭味，以及逐漸驅散這一切的──蕾妮西亞身上傳來的淡薄花香。
緊張的心情在柔和香氣中獲得了徹底的舒緩，我抬頭看向三隻手臂就緒的蕾妮西亞，開始以金色魔導文字編寫術式。
蕾妮西亞好香，梅茲娜老師身上偶爾也有這股香味，是因為那時老師有和蕾妮西亞見面的緣故嗎？她看起來既沉穩又端莊，雖然看不見表情，面罩掀開來肯定是個大美人吧。美女老師搭美女魔人，這組合好像夢幻了點……想著想著，魔導式也完成了，接下來是蕾妮西亞的個人秀。
我靜靜地站在原地，金色魔導陣環繞於身旁，蕾妮西亞以非常快的速度將召喚魔導陣欠缺的部分一一補上，過程比我想像中還要快不少。
召喚魔導陣完成，金色咒文構築成球體狀轉呀轉，美麗不過數秒，便開始在我正前方塑形。
那是一個足足高我一倍、和蕾妮西亞差不多高、比她更強壯的……人形。
鐵的味道……香水的味道……酒精的味道……還有些我不曉得的刺鼻氣味混在一塊，自塑形中的咒文間飄出。
魔導陣開始瓦解，自片片消逝的魔導式中央登場的，是一個穿著黑紅色典雅禮服，身披厚重的黑色毛領大衣，有著一頭烏黑邋遢的中長髮、五官神情卻顯得相當有魅力的……中年男性。
這一瞬間，我並沒有感覺到心情或觀感上的改變，因此也沒有像大部分的同學對他們的從魔面露笑容。
我只是怔怔地仰望那位貴族裝扮的高大男性，他那股頹廢卻十分吸引人的魅力深深囚禁了我的目光。
視線的一隅，蕾妮西亞也對這位先生有所反應，她的身體轉而面向他，但沒有額外動作。我因著蕾妮西亞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且明顯的動靜感到不安，這會是所謂的「突發狀況」嗎？然而梅茲娜老師冷靜的聲音卻否定了我的壞預感。
「魔物使卡蘿‧奧斯汀。魔人‧塞歐佛大公。軍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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