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出魔人似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並不是因為魔物使很厲害,只是單純運氣好罷了──基於這個大家多少都能理解的理由,眾人的羨慕聲浪和金髮男的嗤笑只維持一小段時間,就被其它急於分享的話題給取代。
我本來就不算班上的名人,因此就算召出個魔人,頂多只是被大家順帶一提的話題。
「欸你們知道中高有個女生召喚出魔人了嗎?」
「真的嗎?是誰啊?那個女生喔……真看不出來耶。」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喔。
「魯道夫你也到這了啊!對了我跟你說,卡蘿她召喚出……」
「我知道啦!我比卡蘿慢來的,怎麼會沒看到那個巨大的傢伙呢?」
「靠!我也好想看喔……」
「蕾妮西亞感覺比較厲害啦!喔,卡蘿,恭喜妳啊!」
我們班的每來一個大概就是這種模式,男生大多讚賞蕾妮西亞小姐,女生則是比較偏愛那位頹廢大叔,每來一位目擊者,金髮男就像挨了一拳似地狼狽又不認輸。
「你、你們串通好的對吧!平民怎麼可能召喚出魔人啊!區區平民!」
大家也不太搭理他們了。只有約瑟夫和一群北高的男學生聯合起來回罵,就任他們去吵吧。
現在好像是在等每個學校的畢業生跑完儀式跟入伍手續,不斷有學生進來,座位一張張地被坐滿。等到幾乎沒座位了,一位軍官就守在門口,引導更多向軍事廳報到的畢業生前往隔壁間。
老實說,直到現在都還沒什麼入伍的感覺。儘管知道高等學校畢業後就得服兩年役,升上高年級時校方也有請一些服役中的學長姊回校演講,可是我們身邊依然是年齡相近的學生,不太有從學校轉入政府機關的實感。
等待空檔,夏安和我聊起儀式的事情,這勾起了我對疏離感一事的好奇。我問她:
「妳見到那頭巨大的獅子時,好像很快就能適應牠的存在了,對嗎?」
夏安點點頭,可能是因為想起巨獅而漾起微笑。
「一開始是有點可怕……可是看著看著,總覺得很不可思議呢。」
「不可思議?」
「嗯!感覺很溫暖、很安心,而且聲音也很溫柔喔!」
「呃,聲音是指牠的吼聲?」
「不是啦!就是那個啊。」
夏安說得我一頭霧水。她看我樣子怪怪的,挑起了眉毛裝成低音說:
「『約德爾的夏安閣下,您願意成為我的主人嗎』……類似這樣。總之牠聲音很好聽也很柔和喔!」
奇怪,為什麼當時我就沒聽到?還是夏安那頭巨獅比較特別呢?
我問了約瑟夫他們,每個人的答案竟然都是有聽到類似的詢問!而且還是在心裡接受了從魔後,才算完成契約……那我的情況又是怎樣?
「卡蘿妳是怎麼了,幹嘛要一直確認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呢?」
夏安一臉不解地問我,旁邊同學也被她的問題吸引過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儀式出問題,姑且說給他們聽。
「我沒有聽見從魔的聲音……什麼都沒有聽見,老師就宣告我隸屬軍事廳,接著就被傳送過來了。」
從大家困惑的反應看來,好像只有我是這樣,他們紛紛向彼此確認都有確實聽見從魔傳進心中的聲音。
金髮男這次倒是沒有不知好歹,只有遠遠地瞪著我。不知為何他的反應讓我好在意。如果他真的也召出魔人,或許可以問他的情況是不是和我一樣……可是我直到最後都沒能鼓起勇氣過去,只窩在夏安身旁沒頭沒腦地思索著。
過了好一陣子,門那邊終於有了動靜。一連五位軍官進到室內,其中三位似乎是長官,他們就坐在紅桌子靠門口的三張座位,另外兩位軍官則是抱著文件走到紅桌子的另一側站著。其中一位站著的男軍官右手握拳置於下巴,咳了兩聲後向眾人宣佈道:
「現在開始分配服役單位,只說一遍,仔細聽好。」
男軍官轉向在座長官,那三位長官向他點頭示意,他便轉回來看著手中的文件唱起名:
「原北高,亞歷山大‧馬可洛夫,戰爭部,北方指揮部。原北高,娜塔莉‧柯切諾娃,戰爭部,北方指揮部。」
軍事廳底下細分為戰爭部和防衛部,差別在服役地點分別是軍事據點及各地城鎮。學長姊們的演講有提及,通常會依照校區就近安排,例如我們中高就在中央指揮部居多。而這位男軍官從北高的學生開始喊,確實大多是分配到北方指揮部。
「原中高,約瑟夫‧戈東諾夫,戰爭部,中央指揮部。原中高,強納森‧史考特,防衛部,後備司令部。」
輪到我們了,嗚,總覺得緊張了起來。雖然聽學長姊們說防衛部比較輕鬆,但是約瑟夫已經進戰爭部了,要是連夏安也進去的話,那我也要進戰爭部。啊啊,快輪到我們了……!
「原中高,夏安‧約德爾,戰爭部,中央指揮部。原中高,卡蘿‧奧斯汀,戰爭部,戰略司令部。」
耶!是戰爭部!不過後面那個好像不一樣喔?戰略什麼的……大家都在中央指揮部或後備司令部,只有我跑去戰略什麼東東的……嗚!
夏安拍了拍我的肩,約瑟夫也伸出手來拍拍我,給了我一記感慨萬千的苦笑……現在是怎樣,安慰大會開始了嗎?
後面中高的全唱完名,還真的沒人跟我一樣進戰略開頭的地點。稍早北高我沒注意這部分,但是全中高只有我一人進去,該不會是下下籤吧……
結果南高也沒有人進戰略什麼東東的。
就在我心情越來越沉悶的時候……
「原私高,安德烈‧古諾夫,戰爭部,戰略司令部。」
是他……是那個金髮男!
雖然前面有長官在看,我仍忍不住轉頭尋找金髮男,而他居然對我視若無睹!
之後兩個私高的,也就是他的跟班們都被分配到南方指揮部去,看來並不是貴族就一定比較特別喔?
「依所屬部門分別為戰爭部七十名,防衛部十名。依所屬單位分別為北方指揮部二十二名,中央指揮部二十名,南方指揮部二十六名,後備司令部十名,戰略司令部二名。以上分配完畢。」
戰略司令部只有兩個人,只有我和金髮男。我們在學校、性別、出身上都沒有共通點,成績則是不曉得,唯一的相同之處只有──從魔。若他所言無誤,那麼我們倆的從魔都是魔人,且只有我們被分配到戰略司令部。
這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單純的偶然。
換言之,魔人對於軍方……或者對於這個國家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
男軍官宣佈完,其中一位長官起身和他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和另外兩位長官離開了。奇怪,他們到底是來幹嘛的啊?男軍官接著又對我們說:
「待會按照各指揮部及司令部,喊到的單位就到走廊上集合,會有人帶領各位到本廳的傳送魔導陣。現在,北方指揮部的起立。」
唰唰唰唰──以北高為主的學生們紛紛起身,瞧他們還有說有笑的,讓我又在意起這個分配結果了……
夏安抓緊機會安慰我,說反正下部隊還是能出來聚聚,她一定會到戰略什麼東東的來找我……給她這麼認真地安撫,將要和她分開的實感就迅速席捲而來。
唉……唉唉唉……
「中央指揮部,起立。」
啊啊……夏安、約瑟夫還有大家都起身了……
我彆扭地望著夏安,突然真的有一股揪住她不放的念頭。不過在被她摸摸頭之後,亂七八糟的心情似乎安定了一些,舉起的手也就沒有抓過去,而是停留在胸前,朝她輕輕揮了揮。
「卡蘿,背包。」
「背包?」
「嗯!總之記得背包。先走囉……」
「喔……」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下部隊再翻翻看背包好了。唉,她真的要走了啊……嗚,真的走出去了……
……看來以後日子都會過分安靜了。
夏安和約瑟夫等人離開房間後,身旁怪淒涼的好不自在喔。等了好一會兒,男軍官才依序喊南方指揮部和後備司令部的人出去。這些人離席時幾乎都瞄了我和金髮男一眼,害人家感覺更孤單了啦……
「最後,戰略司令部,起立。」
我無言起身,金髮男也沒開口,我們就這樣默默地走出房門,給歐納少尉帶去傳送魔導陣的地點。唉,就算現在看到歐納少尉的笑容,也很難開心起來了。
傳送地點是在一個和來到這裡時的大廳差不多寬廣的地方,地面上刻有大型魔導陣,旁邊站了好幾位軍官。歐納少尉指示我們進入魔導陣中心,我的腳才剛踏穩,怪異的感覺就湧遍全身。
我很確定眼睛是張開的,也感受得到金髮男就在身旁,但我卻動不了視線,眼角餘光也盡被漆黑所佔據。
啊……對了,是傳送時的特殊狀態。
沒想到即使看不見東西,還是能感覺到一起傳送的人。就算是討人厭的金髮男,有同輩在身邊總是比獨自一人安心呢。
等一下,一起傳送?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從學校傳送到軍事廳的時候,我卻沒有感覺到魔人在身邊?
況且剛才有人啟動魔導式嗎?沒有印象。可以確定的是腳下的大型魔導陣圖騰沒有發光之類的啟動跡象。
搞不清楚。
何時開始傳送的、又為何現在才能感覺到身旁的人,全部都搞不清楚。
自以為學校教導的就是一切,實際體驗這些事情後卻又發覺並不是這麼一回事……感覺真差。
概念重整、視野回歸,我和金髮男來到了座落於枯黃森林中的白色古堡前。
「古諾夫下士、奧斯汀下士,歡迎加入戰略司令部。」
一位身穿酒紅禮服而非軍服的中年男性在此等候我們,他負責引領我們踏過不斷飄下枯葉的石頭步道,進入那間磚瓦斑剝又很老舊的城堡大門。
大門距離城堡本身只有一小段路,同樣佈滿枯葉,但是道路兩側的地面上都設置了和軍事廳大型魔導陣相似的刻紋大理石。左手邊魔導陣過去是聖凱瑟琳的縮小版聖像,大概三米 高,右手邊的則是聖喬安娜,同樣也是三米 高。看到聖像們卻沒有親切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們身邊沒有環繞著魔導式吧。
奇怪的是,這裡和軍事廳的忙碌氛圍相去甚遠,從大門到庭院再到古堡大廳都沒有士兵,只有我們三道步伐聲逐漸穿越陰冷的莊嚴大廳。
來到隔著大廳和正門相望的廳房,我們總算見到戰略司令部的長官們。一個刺蝟頭染得五顏六色、卻規矩穿著深青色軍裝的軍官走向我們,並向我們──不,是向金髮男伸出右手。
「古諾夫的安德烈兄弟,歡迎你啊!」
金髮男眼神警戒著和他握了下手,他似乎不認識那位軍官。
刺蝟軍官接著瞄了我一眼,這回他沒有伸手就轉身離開了。喂,這種差別待遇是怎樣?難道不是貴族就可以無視我嗎?呿!
我們被帶到廳房中央的大長方型地圖桌前,方才領我們進門的中年男性一一向我們介紹在座長官。司令官啊、參謀長啊、將軍啊……除了戴著小帽子的參謀長是位中年美人外,其他大官都是些白髮蒼蒼甚至禿頭的老頭子,根本分不出誰是誰。總之照著金髮男的動作向每位長官行禮就對了。
那些將軍紛紛向金髮男釋出善意問候幾句,一律忽略站在身旁的我。哼!反正我也樂得輕鬆!
相較之下,美人參謀長就對我們一視同仁,她的行事風格似乎和將軍們不太一樣。
沉悶又惱人的問候結束,參謀長立刻帶我們進入正題。
「我知道服役需知有提到新訓期間將避免新兵進行實戰,恐怕這規定在戰略司令部並不適用。稍後我會為兩位講解我聖美狄亞的國境情勢,並交付你們第一項任務。此外,司令部已安置兩位的寢房於本館內,你們必須利用閒暇學習魔導工學、戰爭魔導學、土木魔導學……兩位右手邊第二位的崔可夫將軍將會親自授課。行程是急迫了點,望兩位能習慣此處步調,預祝順利。」
不會吧……這麼快就要去國境了?這種訓練不都是排在最後嗎?而且還要上課!雖然我對魔導學頗有心得,可是今天才拋開學校的課本、馬上又聽到要學新的課程,根本一刻也閒不下來嘛!
而且那位崔可夫將軍好像不怎麼中意我,只會對金髮男笑。哼!這個性取向不明的怪老頭!
參謀長說完,我們就給剛才那位中年男性帶離了廳房。腳才剛踏出、門還沒關上,後頭就陷入一陣聽起來相當專業的討論。
「……繼續在基斯的戰線報告。如稍早所述,基斯魔物使隊順利取得藍色據點,然而步兵隊無法抵抗來自北向的魔物,情勢並不樂觀。我建議應該投入一個戰術規模的單位,舒緩當地我軍的壓力。」
「請稍等。薇洛妮卡和莉露露剛從前線退下,巴穆爾正在支援中央地區,我們沒有餘力提供這樣的支援。況且基斯距離北方指揮部不遠,援軍任務應該由當地負責才對。」
「崔可夫將軍,您真是老糊塗啊。才與科爾金娜、塞歐佛打過照面,馬上就忘啦?」
「啊啊──您說得是!您說得是!這個地方交給塞歐佛就沒問題了。哎呀,這顆老腦袋真是越來越不靈光,哈哈……」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金髮男說過,每個魔人都是不同的,不能套用在猶如量產般的一般魔物身上。照這個說法,我所召喚的塞歐佛大公也好、他家的科爾金娜女爵也罷,其力量對於軍方來說應該都是未知數才對。即使魔人的力量再強大,也該親眼見過其威力才能決定用途不是嗎?
然而,廳房內的大人物們卻用一副很自然的模樣說什麼「交給塞歐佛就沒問題了」──這是否意味著他們老早就熟知塞歐佛這位魔人?
對這地方越來越困惑的我,似乎沒辦法喜歡這裡的一切了。
我們從廳房兩側的弦月狀階梯上樓,走左側的大門進入一道鋪著金線紅毯的長廊,左手邊是一扇扇鐵窗,右手邊則是成排的高聳房門。儘管四處都找不到明顯的灰塵與蜘蛛網,寬敞的室內卻只有我們三人的氣息,一股靜謐的衝突感彷彿透明之手般掐得我難以呼吸。我很不習慣這裡的怪異氛圍。
金髮男的寢室在第六間,我的則是第七間,不知道為什麼要挑走廊中央的房間給我們,反正我也看不出來前後那幾間到底有沒有人入住。
中年男性告訴我們,從學校帶出來的東西都放在房間裡頭了,我們需要的東西也都準備萬全,今後就是按照每天的時程表作息,如果有來自長官的命令則必須視為最優先。金髮男好像很能適應這一切,我則是不管他做啥反應我就跟著做,順利贏得一個沒什麼用的中年男性的稱讚。
「那麼,稍後妮基塔參謀長通知兩位時,請沿著剛才過來的原路前往戰情室。古諾夫先生,祝順心。奧斯汀小姐,祝愉快。」
「謝謝你,呃……」
我欲言又止,因為直到現在都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他……但其實直接以先生稱呼也可以不是嗎?畢竟他又沒穿軍服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軍人嘛。金髮男瞥了我一眼,用著若無其事的語氣對他說:
「辛苦了,管家。」
……知道又不早點說,氣人的傢伙。
我們各自收下房門鑰匙,管家先生向我們優雅地鞠躬,接著便轉身離開了這裡。金髮男不知為何以那對討人厭的自負目光盯著我瞧,不想理他。我正欲進房,門還沒開,他的聲音就鑽進了耳裡。
「妳似乎真的不是貴族。」
「……又怎樣?」
「剛才那個頭髮很奇怪的傢伙叫做雷姆尼克,在貴族社交圈很有名,但是他卻不認識妳。」
可惡,又在說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話了,真希望約瑟夫在場幫我揍他一拳!沒什麼力氣的我只能轉過身擺臭臉,試圖以此讓他打退堂鼓。不料金髮男根本不理會我的臭臉。
「妳剛才有聽到薇洛妮卡、莉露露、巴穆爾這些名字吧?」
「有啊,那些人怎樣?跟你一樣的貴族喔?」
「薇洛妮卡女爵、莉露露女爵、巴穆爾侯爵……這樣說妳應該明白。」
「……你不會是要講魔人吧?」
金髮男一臉認真地點頭,讓本來以為他又要炫耀的我陷入不安。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妳現在該知道戰略司令部是怎樣的一個地方了。」
不,我不知道好嗎,能不能別用貴族式的奇妙邏輯看待我這個死老百姓……
這次他沒有再說下去,卻也沒有離開,擺明就是要我動動腦給答案。雖然不太想順著他的意,不過他透露的消息還挺值得玩味……
魔人。
這裡至少有五個魔人。
假設分配規則猜想成真,那麼所有召喚出魔人的新兵應該都會聚集在戰略司令部。而從金髮男得知我召喚出魔人就歇斯底里起來的反應、從廳房那群只對金髮男友善的將軍看來,那些支配著魔人的魔物使應該大多屬於貴族世家。
也就是說,戰略司令部幾乎是與貴族劃上等號的。
雖然我不清楚這個單位在王國裡的定位,但是他們集結了魔人的戰力於一處是事實,加上我的第一個任務似乎是去救援北方指揮部的友軍……我想戰略司令部的地位是高於北中南三個地方指揮部。
──貴族支配著平民的概念。
金髮男似乎從我思考中的表情看出了些什麼,而且還很滿意的樣子,於是他又混帳了起來,不曉得在那兒優越個什麼勁地笑。
「妳就努力在這裡掙扎求生吧。」
啊啊啊!我才稍微對你改觀,結果你一句話就把這些努力摧毀掉是怎樣啊!而且居然話說完就想走人!這回我絕對不會任你在那邊笑!
我氣得尾隨打開了房門並踏入房內的金髮男,沒想到他竟然還給我突然踩煞車!差點就撞到鼻子的我氣得要繞過去跟他當面理論,但是……
一手搭在金髮男肩上的我,明確感受到了他身體的顫抖。
我們的目光都被房內那髒亂不堪又四處不規則隆起的地毯吸引過去。
定晴一看,那些隆起並不是毯子表面,而是一塊塊跟椅子差不多大、披著金色布料與蕾絲薄紗的──肉塊。
房內四處濺灑著靛青色血跡,同色的血水正從滿地屍塊底下緩緩流出。其中一塊斜倒在金髮男前方不過三、五步遠地毯上的,是顆棕髮披散、雙唇裂綻、因憤怒而扭曲了臉龐的女性頭顱。
「嘔噁……!」
那不是人類。
每一個屍塊都比人體要大不少,血液也不是鮮紅色的。
那是……
「科爾金娜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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