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6日 星期二

【長篇】《魔物使卡蘿》第二章「救援友軍」#2



  我們與友軍發生誤擊的地點大約是在基斯東北方的邊境,鄰近有著友軍剛取得不久的藍色據點,他們正盡力維持新據點的戰線。而我們一路往西北或西南的方位移動,遇到友軍或混戰就緊急迴避,遭遇魔物集團就──

  「躲好。」

  塞歐佛把披著他那件超大外衣的我藏在樹木後方,然後走向那群看起來像是哥布林的軍隊。牠們都穿著合身的簡陋皮製裝備、個個手持短刀或短弓,儼然一副和人類軍隊相似的氛圍。

  背對著我離開的魔人四周迅速浮現一行行黑色魔導式,帶有不祥色彩的咒文各自構成八座小型魔導陣,雙方還未接觸,魔導陣就鎖定了朝他衝刺而來的哥布林戰士、擊出八道漆黑的雷電。


  嚓!嚓!慘遭黑雷直擊的哥布林並不是被電焦,而是像被長槍貫通似地,一個個挨著貫穿體內的黑雷往後倒去。黑雷也宛如長槍般斜插於地面,使獵物無法自行掙脫,只能卡在原地痛苦地鬼吼鬼叫。

  和塞歐佛相隔一段距離的哥布林們被激怒了,站最前面的四隻握著短刀開始衝刺,接著後面那一群也四隻四隻地一同奔馳,還有四隻哥布林爬到高處搭弓出箭。

  面對急馳而來的哥布林軍團,塞歐佛僅僅是踏出左腿,右臂往後伸展,使身體有如張弓一般;當第一波的四隻哥布林跳躍起來揮刀、而上空亦射來箭矢之時──蓄勢待發的拳頭瞬間擊出,首當其衝的哥布林整個被打穿,接踵而至的震波衝飛了所有或奔跑或跳躍的哥布林,連那些明顯射偏的箭矢也被彈到一邊去。

  草皮──塞歐佛前方好一段距離為止的草皮慘遭蹂躪般整個壓扁,哥布林軍團東倒西歪地滾了回去,大片血沫相繼傾降。

  我以為血珠來自正面吃下魔人之拳的哥布林,定晴一瞧,那隻哥布林的血正濃稠地傾注,而剛才廣泛濺灑的血沫其實是被近距離震飛的哥布林們所噴出的。

  那三隻暈頭轉向、滿臉是血的哥布林搖搖晃晃地爬起,還未重整態勢,塞歐佛已來到牠們面前、揮出一記帶上強烈震波的左拳。

  心頭一緊,我連忙用大衣遮住視線。看到這裡已經是我的極限……

  等到塞歐佛回來掀開大衣、以他濺上新鮮血跡的微笑告訴我全部清理完畢──不過是短短一分鐘的事情。

  我沒有勇氣翻頭看那群哥布林最後的下場。

  塞歐佛僅是安靜地陪在我身旁,等我自己整頓好情緒,他就像先前那樣把我抱進懷裡,前往下一個地點。

  只是,這次香水味再濃、酒精味再烈,鼻腔裡隱約還黏附著另一種氣味。

  「小部隊就不停了。」

  「嗯嗯……」

  黑色咒文如小雨般接二連三在我們四周浮現,塞歐佛高速前進的同時,黑雷也紛紛射向接近的目標。一個個魔導陣射出雷槍後消失,旋即又有另一批魔導陣完成。複數、迅速且十分強力的攻擊型術式──要做到這種程度的攻擊,或許需要一打甚至更多的魔導師。

  而我們在學校學到的術式……只有基礎防禦型。

  就學期間我們毫不猶豫地相信魔物使是優於魔導師的出路,只有召喚失敗或因故失去從魔的魔物使才會學習攻擊型術式、以魔導師身分完成服役。簡單來說,魔導師就是被剝奪魔物使資格的那些人。

  但,來到前線之後,我才知道魔物使至上的觀念大錯特錯。

  面對魔物,我根本就沒有自衛能力。

  哪怕只是一隻哥布林……也沒辦法將之擊退。

  「大小姐,請在此稍候。」

  尋找魔物、獵殺魔物的,都是塞歐佛。

  不需要我的命令,也不必參考我那對戰局毫無概念的想法,他隻身一人就能完成參謀長交付的任務。

  那麼……派我置身前線意義何在?

  魔物使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

  「久等了,我們出發吧。」

  我茫然地仰望血腥味比方才更加濃厚的塞歐佛,任他溫柔地將我抱進懷裡、保護得好端端,然後帶著我這個拖油瓶繼續掃討魔物。

  每當發現魔物集團,我只能躲遠遠地看著他以壓倒性戰力清除障礙,看著他帶著腥紅的色彩歸來,看著他用體貼的微笑安撫我失衡的情緒……我只能看著,並且等待。

  塞歐佛接連毀滅了三支哥布林部隊、一支奴役著三頭巨魔的哥布林攻城部隊,以及一支集結了許多裝甲獸的牛頭人部隊;自從第三場戰鬥後我就盡量不去看戰鬥,只在躲藏前瞄一眼我們的對手。

  就算對整體戰況再怎麼沒概念,看到這一群群魔物,就連我也知道牠們的行動是具備聯合性的。

  同一個種族的魔物具有組織性並不意外,相異的魔物聯合起來就很耐人尋味。因為牠們之間無法起到溝通作用,侵略性種族往往因此處於敵對狀態。

  也許透過統一窗口與長時間磨合可以達到此一效果,但要是我就不會那麼做。

  因為還有一個辦法,老套又有效的辦法──武力征服。

  襲擊友軍的魔物之一就是魔人,和塞歐佛一樣擁有強大力量的同族。

  魔人的話,應該很容易支配這群魔物才對。

  繼續朝西方移動時,我將自己的推想告知塞歐佛,他也認為這是最貼近現實的情況。其理由是這場攻擊看似有備而來,實則過於倉促。

  「大小姐,如果妳打算攻打一塊被魔物佔領的地盤,妳是會召集鄰近部隊呢,還是會全國動員?」

  「鄰近部隊。」

  「這時妳的士兵回報,原來那個地方是被好幾個魔人攻佔、又獲得為數眾多的魔物支持,妳是否會改變方針?」

  「嗯……這樣光靠鄰近部隊會吃不消。如果沒有必要性的話,我也不想全國動員。可能會取消戰爭吧……」

  「英明的判斷。」

  因為敵方的實力比預期強大許多,執意派實力較弱的軍隊進攻只是徒增傷亡,這點算是常識吧?若說一般魔物不具備這些常識也就算了,魔人怎麼想也不可能會笨到這種地步。

  既然知道人類軍隊擁有複數魔人的突出戰力,這種程度的攻擊起碼也要在很多地點同時發動才有意義。否則只要人類方魔人出擊,攻勢不消多久就會被擊退。

  所以,這場紛亂應該是敵方魔人單獨策動的局部衝突,只有小規模的戰術素養及目標,毫無大方向的概念與目的。

  可是,有一點我怎麼也想不透……

  「塞歐佛,為什麼那個魔人要發動沒有勝算的衝突呢?」

  「這個嘛,對方可能認為這一帶是私有地,由於人類進佔而展開反擊。當然也可能是為了某種特殊原因。總之,我們的任務是解決這一帶的危機,將目標排除掉就可以了。」

  「嗯嗯……」

  如果原因是前者,那聽起來人類這方才是問題所在……還是希望敵人是出於特殊原因才發動攻擊吧。

  直到基斯西北方邊境為止,我們沒有再遭遇整裝待發的魔物集團,反倒是遇上一些正和友軍交戰的哥布林或牛頭人。塞歐佛不打算介入,但我希望能儘早結束這些戰鬥,他就遠遠地以黑雷殲滅一部分魔物,為友軍創造有利局面便離開現場。

  既不對友軍炫耀其壓倒性的實力、也不向我這個主人邀功,默默奮戰的塞歐佛實在是……超帥的。

  一開始我還很羨慕梅茲娜老師,蕾妮西亞小姐畢竟是我第一個親眼看見的魔人。現在不一樣了。塞歐佛他……既紳士又溫柔,很令人安心,而且長得也不差……嘿嘿,要是可以跟夏安他們炫耀該有多好。

  在返回基斯東部的途中,我的肚子無預警地咕嚕嚕響起。饑餓感讓肚子彷彿往內凹了個洞,前一刻明明還好好的,意識到饑餓這件事就不禁回憶起學校食堂的各種美食……幸好塞歐佛沒聽到的樣子,不然真是糗大了。

  「大小姐沒用早膳?」

  ……才剛說。真不會體察主意。

  「只有在學校吃一塊三明治……」

  「原來如此。那麼我們向附近友軍徵收些食糧如何?」

  「呃,我想他們應該也很克難,所以還是……」

  塞歐佛聽出我的意思,臉上笑意稍稍加深。

  「大小姐心地真善良啊。」

  你那句大小姐倒是越叫越順……

  即使一餓起來沒辦法不去在意肚子上的凹洞,想到誤殺事件就讓我對那些士兵感到疙瘩,雖然是他們先不分青紅皂白襲擊過來啦……總之趕快完成任務,回到城堡再狠狠地吃它一頓!

  那些魔物彷彿聽見我的心聲似地,開始密集出現在我們行進的路線上。塞歐佛也不馬虎,零落的魔物直接以黑雷術式殲滅,遇上稍具規模的集團則是照例將我安置在一段距離外,接著術式與拳頭併用,短短數十秒就清理一空。

  話說,既然魔人和一般魔物的實力差距如此之大,為何不將他們平均分配在國境前線呢?

  對於我這項優先度僅次於肚子餓的問題,塞歐佛給了這樣的答覆:

  「大小姐,倘若國家武力完全寄託於外力,隨時都有被顛覆的危險。」

  「可是我們有契約,不是嗎?」

  「是的,然而契約並非萬能。好比雖然我能輕鬆擊退我們眼前的威脅,整個基斯的友軍傷亡數仍然不斷上升中。即使我們持續展開攻擊也能消滅所有入侵的魔物,這段期間友軍蒙受的損害不能算少。」

  「這樣的話,就多和幾位魔人締造契約呀?」

  「嗯……很可惜,這個國家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著大小姐這般天賦。」

  天賦!

  因讚美而掀起的開心情緒僅僅維持數秒──就在另一團迅速堆疊上來的烏雲下倏然變色。

  魔導學。

  我們從高等學校學了六年相關課程,為的就是成為優秀魔物使。萬一那句「天賦」真是其來有自……豈不等於否定了這六年來的努力?

  「大小姐,如果感到困惑,請往這個方向思考:術式的力量源自何方?」

  「魔力……吧?」

  對於課本上教授的一切,我開始抱持不確定的心態了,一直以來依賴著學校的自信心也隨之動搖。

  「那麼,魔力是怎樣的概念呢?」

  「在精神能量容器理論中,一種可透過作息與進食恢復的類生命長久性可控式能源……呃……應該?」

  「妳是否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存在……?我們在大量創造並使用術式後,身體會感到非常疲勞,這算是有感覺到吧。」

  理論與實驗的結果合理地串連在一起,讓我的自信稍微恢復了些。不過塞歐佛的問題沒有因此停下。

  「也就是說,只能在使用後產生的疲勞中感覺其存在,平時完全無法察覺,對吧?」

  「嗯……對。」

  我不確定具體理由是什麼,但是在我眼中的那張笑容,確實少了一股感覺。或許其實他並沒有變,變的是我對這個話題抱持的心情、對他即將要說的話隱約感覺到受傷的預期心理。

  塞歐佛的臉迎著飛快的風壓,黑黑的頭髮張狂舞動。

  「大小姐,魔力這個名詞,其實……」

  話語突然打住,塞歐佛的微笑一消失,我們身旁接連浮現好幾道黑色咒文。然而黑雷尚未擊出,前方近處就傳出了爆破聲。

  「唔嗯……!」

  視線一暗,香水味及酒精味迅速攀升,塞歐佛整個上半身蜷了起來,似乎是在……替我擋住什麼。當視野重見光明,映入眼簾的是十數道朝空中射出的黑雷。黑雷群飛升到某個高度時,紛紛被另一股從天而降的冰柱群擊中而爆裂。

  碰碰碰碰碰碰!兩股力量爆炸後綻開炭屑和冰屑般的東西,焦黑與閃耀的低空中,某隻身影迅速從天而降。就在我看見那身影的同時,一陣尖銳高亢、冰冷到彷彿能直接滲入內心的女高音響起:

  「阿斯瑪‧塞歐佛!帶著你的公主一起去死吧!」

  嗚哇好想糾正她我才不是什麼公主……可是好冷!媽啊,她才從低空降下,居然連樹林都從頂端開始凍結了!

  「大小姐,失禮了……!」

  塞歐佛說著就壓低了身子,把我拋向後方,嗯,咦?咦咦咦咦!嘎……好痛!就算披著厚厚的大衣,撞到地上接連翻了幾圈還是好痛!而且不光是痛,還有一股很渾厚的力量要湧出來了!

  「嗚噁噁噁……」

  啊啊……肚子就在餓了,身上都還有稍早嘔吐的酸臭味,沒想到我又吐得一塌糊塗……噁噗!

  我想我被丟了至少五十米遠。頭昏腦脹地來個第二輪嘔吐時,塞歐佛所在之處爆出了震耳的巨響,大概是和那個疑似也是魔人的傢伙接觸了。

  強烈的寒意自前方襲來,嘴角掛著一絲酸液的我勉強抬起頭,看到前方草皮正逐漸凍僵,而塞歐佛就站在結凍大地的中央,朝空中揮舞著拳頭……不對,他僅僅是維持揮拳動作,一動也不動地定在那兒。

  儘管看不太清楚細節,但這樣子很明顯是──被凍住了。

  就在惱人的寒風帶著步步逼近的凍土襲來之際,毫無預兆地,身後傳來一陣非常快地凝結起來的凍氣。

  「呃!」

  刺骨冷冽襲上了背部與手臂,緊接著膝蓋後側傳來更直接、更不妙的冰意……我被一雙冰死人的雙手抱了起來。

  「妳好啊,公主。」

  黑色毛領大衣環繞的視界中,一張白撲撲的女性臉蛋以藐視的目光盯著我。她的臉頰和水色長髮彷彿結霜似地片片閃亮,冰冽的貴氣白化成病態的美感,和塞歐佛有著相似的魅力……

  可是我根本無法像被塞歐佛吸引那般陷入她的魅力冰渦中,因為這女人的手、這女人的胸口都太冷了啊啊啊……!而且我說妳幹嘛也來個公主抱啊!人家塞歐佛的胸膛至少很溫暖,妳那個胸部根本是綿綿冰好嗎!

  ──想當然爾,這些抱怨完全說不出口。因為我已經冷到雙唇打顫,全副精神都在和寒冷抗戰,只能任由這個目中無人的傢伙抱著我步向某處。

  她把我抱到塞歐佛面前,此刻我身上的大衣外層都凍結了,既僵硬又濕重。而跟她雙手接觸的背部、肩膀及雙膝處都沒了感覺……緊貼她胸口的左半身也開始凍僵了呃呃呃……

  「阿斯瑪‧塞歐佛,你要是不認真起來,公主可就會……」

  欸欸現在是怎樣,你們魔人一個叫我大小姐一個叫我公主,那些貴族又個個瞧我不起,我打出生以來吃過最好料的又是鎮上最便宜的那家烤羊肉排……嗯?綿綿冰的臉怎麼在朝這兒逼近?等等、等等等等……好像太近了喔,好像太近了喔喔喔!

  「呼呼,我要開動囉。」

  停!停停停!停下來啊啊啊!妳的唇!唇!停……好冰!超冰的!雖然好軟可是超級無敵冰的喔喔喔喔……!給我等等,有什麼東西滑進來了……噫!妳幹嘛伸舌啊!別亂舔啦!啊,糟糕……

  嘴唇──麻木了。

  就在牙齒連著牙齦幾乎要失去感覺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在我嘴裡吐出的冰寒正逐漸且恐怖地蔓延開來。

  這樣下去會死掉……

  會死掉……

  塞歐佛……

  ……救救我!

  「──遵命,大小姐!」

  伴隨著突然響起的令人心安的嗓音──滲進體內的凍氣停止了向內挖掘的動作,但仍凍得我動彈不得。

  視線中的魔人緩緩鬆開她的唇,慢條斯理地將目光移往塞歐佛的方向,揚起了蔑視的冷笑。

  水藍色咒文迅速生成,然而魔導陣尚未完成,就被一記非常強勁的震波給震得支離破碎。

  魔人本身並未動搖,在她懷裡無法動作、甚至因為大衣結冰連轉頭都辦不到的我,自然還是牢牢在她掌控中。

  凍著的鼻腔中竄進了淡薄的香水味,我看不到塞歐佛,但我感覺到他了。

  只不過……無論塞歐佛擊出多少次拳頭、多少道黑雷,那個女人都游刃有餘地擋了下來。

  甚至,她面不改色地展開反擊了。

  被震毀或被擊穿的水色咒文越來越少,完成施咒的魔導陣快速增多,冰柱如群雷般擊出再擊出,塞歐佛的攻勢漸漸地傳不到這兒了。

  能夠輕鬆消滅一整群魔物的塞歐佛,竟然比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魔人還弱……?

  不……不是這樣。

  即使同為魔人,他們倆的氛圍完全不一樣。

  塞歐佛和蕾妮西亞小姐給人的感覺很沉穩、只在必要時展現其力量,這個冷冰冰的魔人則是無時無刻都在釋放冷冽的敵意……我不知道這猜測對還不對,那女人就像是把出鞘的劍,而塞歐佛和蕾妮西亞小姐則是安在鞘內的劍。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塞歐佛不拿出全力打敗她?

  爆裂聲漸行漸遠,方才射出冰雷的魔導陣變得更密集了,但並不是每個魔導陣都在發動攻擊,有很多都化為朵朵冰花飄浮於空中,似乎在凝成一塊巨大的障壁。

  「阿斯瑪‧塞歐佛!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沒了公主的力量就什麼也辦不到嗎!」

  惹人厭的挑釁尖尖地揚起,塞歐佛那裡卻不斷傳出爆裂聲,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樣了……啊啊!急死人了!可是我又掙脫不了這件結凍的大衣,可惡……

  話說她口中的公主是指我?我的力量……呃……學校教的防禦術式,大概只夠抵擋比較弱的魔物吧?別說魔人了,就算被哥布林群起圍攻能撐幾秒都是問題……

  我才沒有什麼力量……

  「喂,公主。」

  在逐漸將我們包圍住的冰花障壁中,那個討厭的女人突然對我說話。

  「再這樣下去,阿斯瑪‧塞歐佛就要輸囉?」

  儘管體溫偏低讓我虛弱到不太想開口,聽到她這句話真的讓人很不爽。剛好嘴巴沒那麼僵了,我打著顫瞪向她說:

  「妳……妳跟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用?」

  「妳,不是魔物使嗎?」

  「是啊……」

  「看那張蠢臉,塞歐佛什麼都還沒告訴妳呢。」

  「什、什麼跟什麼啊!我為啥要被妳這個壞蛋嫌棄啊!妳打贏塞歐佛不夠,還要炫耀妳什麼都知道嗎!」

  「公主。」

  嗚嗚!這傢伙!無視別人的發言真沒禮貌!隨便叫人公主也很沒禮貌!用那種鄙視的眼神看人更是沒禮貌!

  ……可是,一被那雙冷到骨子裡的水色眼睛盯著瞧,就教人忍不住發著抖別開目光。

  視線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緩緩下降,魔人不知為何將我放了下來,隨後揚臂敲了記響指,四周結成的冰雕障壁喀啦喀啦地瓦解。

  白茫寒氣刺人地升起,在寒氣遙遠的彼端,塞歐佛正以單膝跪地的姿勢僵在那兒,儼然就像剛才被凍起來的模樣。

  「如果妳想活命,就照我的話去做。」

  魔人如是說。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